文/简书-月下幽笔
教室里几十个男孩齐刷刷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盯着讲台——那儿正站着一个和安冬有着一样大肚腩的胖男人,他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念一首唐诗。我走到教室后面,找个空位坐下来。
在方恩特的第一节课我听得稀里糊涂。我相信任何一个外面的孩子来到这里都会是这种感受。那位胖老师深情并茂地朗诵完后。便让同学一个个轮流朗诵。要命地是我把那本领到的诗歌集翻烂了,也没找到他们朗诵的那首。但很快便轮到我了。
这下这些男孩的目光全部理直气壮地扭过来了。我站起身,那位老师还在是闭着眼睛,并像乐队指挥那样手舞足蹈——在刚才其他学生轮流朗诵的过程里,他一直是这幅神情,我估计是沉醉其中了,但是现在我必须把他唤醒了。
“对不起。”我小声说,“我不知道该读哪首?”
他嚯得睁开眼睛。
“对不起,我已经努力做了,可是刚刚还是没有跟上大家的进度。”我城实说道,周围传出几声窃笑。有几个男孩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我猜测他们可能是说新来的女孩真笨吧。这样想着,我将头埋得低低的。
“哦——安乔同学是吧?我差点忘了,你是新来的!”我听到脚步声从讲台上重重地落到了地板上的声音,并向我的方向移动了过来。“抱歉?哦——不不不,如果你要是想在这本教材上找到我上课的内容,你当然是白费心思,因为我从来不会按照这样肤浅而毫无水准的东西来教学——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我的余光里出现了一道胖乎乎身影,“不过我得提醒你,下次上课前你得准备一首这上面没有的诗,那么现在你竟然无法朗诵,就用自我介绍代替吧,是该让大家认识一下你了。这件事在早会上就该做的。抬起头来,你没有做错什么。”这胖身影很快又从我的余光中消失了,当我抬起头时,他重又站到了讲台上,并满含期待地凝视着我。
我只好将我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可是教室里那些男孩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转向别处。
“完了?”讲台上的胖男人诧异地问。
我只好再把我的故乡说了出来。
这下他们只好转过头去。可是从他们唉声叹气的表情来看,我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下课钟声刚响,我正在收拾课本时,班上的男孩便哗啦啦涌到我跟前,他们纯真的脸上全都挂着相似的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他们将我围成一个圈,有几颗脑袋在人群外面窜上跳下。
“安乔,不习惯吧?没人受的了这个古怪的老师。”一个厚嘴唇的男生开口说。我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可其他的男孩都像傻瓜一样呵呵直乐。
“——还行——”我说。
这句话就像让这群男孩受到了鼓舞一样。另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立刻朝我咧嘴一笑。
“你下节课去哪?”
我一愣,“咱们不都一样吗?”
这时我才知道这所学校是选修式上课的。我又惊又喜,连忙掏出课表查看——这是昨天杜克塞给我的,我估计这些课也是他帮我选的。周围的男孩全都伸长了脖子,神情严肃地望着我手里的课表,就像我要打开一个宝盒似的。
我手指着课表读道,“哦,下节课——算术。”我刚刚读完这一句,人群便传出一片哀嚎声。
“为什么选这么无趣的课。”他们不可思议地嘀咕说。
我无法解释。
“我也是!我也是!”突然一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这是从一颗窜上窜下的红发脑袋发出的声音,人群渐渐散去后,那颗脑袋总算挤了进来。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一颗熟悉的红脑袋。
“啄木鸟!”我喊道,我惊讶极了,立刻背起书包跑出教室,那讨厌的家伙立即跟上了我。
“你不知道路的!”在一个岔路口时哈图得意地说。“不过你若求我,我可以带你去!”
“不需要,我可不敢和神奇的“鸡毛人”一起!”我讥讽地说,打算拉住一位同学问一下,可是哈图一把拦在我面前,他幽幽地说,“哈,你说对了,我刚才那么急切地跟着你就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他忽然将舌头伸了出来,并翻着白眼,喉咙里鼓捣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隆声,“——和你这个低能儿成为同学我感觉有辱家族的名誉,额——想吐——”
“你这个——”
我怀疑他不是“鸡毛人”,而是“蚂蚱人”。我话没说完,他便像上次那样一下蹦到两米之外,“我只是告诉你,今……后在学校有你好受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他的行为远没有他表现得那样厉害。因为他一讲完就立刻跑掉了。
我想我放学我必须得去找杜克抗议了,和这么一个“啄木鸟”要上一个学期的课,我是绝对不可能忍受的。
和人声激昂的朗诵课相比,数学课出奇的安静,邓登灯老师只花了五分钟讲解了一道及其简单的算术题后,便布置很多习题让我们自己练习,于是整节课教室只有写字的沙沙声。那些题目出奇简单。很多我小学都会算。如果我知道之后整个学期都是这样的题,那我觉得叫数学课有点太名过其实了,应该叫算术课才对。
我早早完成了题目,无所事事,便开始盯着不远处那颗红脑袋发呆,我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家伙。这时我余光里出现一张面孔,我断定应该是同排的一位男孩在看我。这一天走到哪里都有好奇的面孔。我扭头瞟了一眼,那个男孩连忙转过头去。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很紧张,我注意到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朝我这里看一眼。有一次我们目光正好碰到了一块,他只好尴尬地朝我笑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孩长得很漂亮——我只能想到这个词,他留着鲟鱼头,皮肤白皙,我想可能是他坐在窗户边的缘故吧——窗外雪地透进来的白光导致他笑起来散发出一种令人人眩晕的错觉。
不过我的注意力随着校园振荡的钟声响起很快又回到了哈图身上。这家伙在楼道趁我低头走路时,照着我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后便跑了。
周围男生惊异都看着我们,我想他们可能误以为我们是在嬉闹。
“你个混蛋!”我骂道。
这家伙跑得太快,一转眼已经转过了楼道口,可是很快他又退了回来。一个男孩揪着他的胸口,把他推搡着向我走来。
是那个漂亮的男孩。
“道歉!”他呵斥说。
“巴卡!你要为了一个新来的丫头出头吗?”哈图脸色煞白地说。
这时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
“我见不得男孩欺负女生。”
这话得到了各位看官的响应。
“就是!快道歉!”他们纷纷叫嚷道。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我想我可能——应该说一定会给这个家伙一脚。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
“算了算了!”我难以置信地听见自己大度地说,“哈图,只要你以后不再找我麻烦,我就原谅你。”
哈图想是也难以置信,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连连答应,然后逃之夭夭。
我丝毫不在意哈图的承诺是否真心,因为我现在完全沉浸在周围同学的赞扬里了。
“谢谢你呀,我哥哥在那等我呢。”我说。这时我和巴卡已经走到了食堂里——他执意要送我一段,说是怕哈图会回来抱复我,虽然我知道他真的高估那家伙了,但我还是没有拒绝,这么一个漂亮男孩,我怎么有理由拒绝呢。
他很绅士的同我握了一下手。便自己坐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杜克一直狐疑着盯着巴卡看。我见立刻拉下脸来。
“第一天上课不顺利?”他用戏谑的语气问。我瞪了他一眼,
“我正要说呢,你给我选得什么课?”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说课程有什么不好。虽然那些在其他同学看起来都是些枯燥无味的课,虽然我要忍受一个奇怪的朗诵者和一个估计患了自闭症的数学家。不过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有一点,我绝对忍受不了。我遇到了一个足以让我每天都拥有坏心情的小子,哈图!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将你的名字写在墙壁上,每天咒骂十遍的啄木鸟,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让他这样干得!我想说的是,他和我选了一样的课!”
“哦,”杜克这才醒悟过来。“你该不是怪我给你选了和他选一样的课,可是你讲讲理好吗?没有人能知道别人会选什么课。”
我哑口无言,停顿了一下,我继续说,“可是为什么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帮我选了?要是我自己来选,或许可能不会选择那些——”
“我是你哥哥呀,我对你选的课都是很有用的!”杜克坚持说。“你想去选绘画吗?抱歉你没天分,我见过很多同学,这上面浪费了几年光阴。你想选音乐课吗?还是抱歉,你那嗓子也当不了歌唱家——”我被点评得一无是处。
“那么你认为我能当数学家?”我生气地问。
“最起码,在生活里用得着!”
“音乐在生活里一无是处是吗?”我反问道。
杜克用眼睛定定地注视了我一会儿,几次欲言又止。这时媚儿端着盘子挨了过来。我们只好停止了争吵。
“找你半天了。”她挨着我坐下,可是盘子里只有一杯柠檬水。
“第一天上课怎么样?”
我没想到刚刚平息下去的情绪会被媚儿这么快重新挑起来。我拾起眉毛看了对面的黑男孩一眼。
杜克连忙将那颗光脑袋埋下去,在黑米粥里啜饮了一口,当再次抬起头时,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刚那男孩是谁?”
“谁?”媚儿惊喜地看看我,“这么快有追求者?”
“别胡说啦,我的同学。”我连忙说。不过这下完全遂了杜克心愿了。因为接下来一直到午餐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媚儿一直缠着我讲述那位漂亮男孩的事。
(本章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