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初秋,天蒙蒙的,刚下过雨。
久帷躺在筏子上,身下竹板灌了潮气,略有些凉。盛夏繁衍的苍翠还未过去,岸上还是浓密密的绿,树的枝丫缠绕着,叶子乌压压盖了满树,有些墨绿。树下露出来的土地泥汪汪的,黏着半边已卷入土里的墨绿叶子,鸟儿也已经稀少了。
久帷闭着眼睛,筏子微微地晃,像是有不时荡过来的波涛,把船慢慢荡开去,他觉得身下像有一双柔手,拖起他的背,上下地摇曳。
风很清,有些凉,他只穿着白泳裤,带深海蓝色侧纹。忽然听见人喊他,也不见得是喊他,但确实把他弄醒了。是个小女孩子,冲着他叫什么,来了阵风,把声音吹走了,他听不清。他还不是太清醒,或者私心不让人搅了气氛,也并不着急,慢慢把筏子掉了头,桨在水里头拨动似乎都没有声音。近了才看清女孩有十九的岁的样子了,只是身材太单薄,穿了身紧身的连衣短裙子,水红色,头发紧紧挽在脑后,看不清有什么修饰在上头。大概急了,忙着跳上来,“送我去坞角吧!”,好像无法拒绝。他才看见她的脸,像身材一样瘦瘦的,很白,却不干涩,好像形容他们南方女孩时说的那样:十分水灵。他不敢看她了。也不敢再耽误,水被木桨子拨的咚咚的,声音很急。“其实没那么急,慢些吧。”她笑着说。他其实也没看她的脸,只觉得她肯定是笑着说的,他该怎么答她呢?说“是“吧好像显得他太听话,她一个妮娃子怎么能支使他!只是“嗯”着似乎也不大好,时间又过去了,最后什么也没表示,只是确实比先前慢多了,这样也不算慢。
他回想起来好像那天很快就到了坞角,然而又觉得那女孩子在他筏上坐了很久,快到岸的时候,他还没有停下来,她就蹦上岸去,一转眼的功夫,人不见了,但他看到她走进去的时候回头笑着看他,算是谢他的意思。他也不记得那天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回去的,什么时候回去的,只记得他后来家里没活的时候就在那附近的水上漂着,也没见着那女娃子。后来他还去过坞角找过,他很少去那,然而也还是没寻着什么。那天他又躺在筏子上漂,睡着了,醒来竟不能知道,那天是否有过那么一个女娃,坐在他筏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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