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风光入赘，老母亲却遭了断指之罪

儿子风光入赘，老母亲却遭了断指之罪

01.

我三娘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了我堂哥。

我堂哥名叫俊杰。在九十年代的农村，能取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洋气了。据说当年三伯和三娘两人捧着一本新华字典翻了好几个晚上，才把这名字确定了。

而堂哥没有辜负三娘三伯的期望，从小学一路读到大学，都是班上的佼佼者。

那年堂哥考上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三娘那个开心啊。挑着担子到田里摘菜，路上逢人就说这事，生怕漏掉村里头的任何一个活物。

三伯怪她嘚瑟，说她这样会招人白眼。三娘不理他，照样我行我素。

堂哥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便是他妈的那句：“我儿出息啊，我儿是这村里头最厉害的一个！”

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让自己成为最厉害的那个。拼命读书，拼命往最拔尖的地儿钻。

大学那几年，村里头和堂哥差不多年纪的都娶了媳妇，有好几个的娃娃，都在野地里疯跑了。

有人就笑三娘：“你那厉害儿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我们，都当爷爷奶奶了。你这还得守着这块地多少年才能当上奶奶啊。”

三娘也不恼，她说：“我儿子要娶也要娶那最好的。将来，两人有最好的工作，住城市里头，那高楼里，镶着瓷砖的房子。”

02.

堂哥一如既往地争气。

大四那年，同班一个姑娘看上了他，对他展开了激烈的追求。

女追男隔层纱。毕业时，姑娘成功地把堂哥睡了。

姑娘是广州人。两人在一起后，堂哥在姑娘的软磨硬泡下，跟着她一块儿到广州找工作去了。

对三娘，堂哥只说广州是沿海城市，工作好找，工资也高。

堂哥到了广州才知道，这姑娘家里那是有金山银山的人家啊。

她老爸是做生意的，什么房地产，连锁超市，美容院，饭店……只要是能挣钱的，她老爸手头上都有产业。

堂哥傻了眼，心里头却激动得很。他这可不就是走了狗屎运么，遇着这么个金饽饽。

还找什么工作啊，姑娘家直接就给安排了一个经理的职位给他。

三娘在老家电话里听了儿子的汇报，乐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凌晨，硬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去祠堂跪去了。

几个月后，姑娘怀孕了。

姑娘的爸妈把堂哥叫到家里，那个家实在是华丽。

“小子，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和我女儿结婚，从此以后，老老实实在广州待着。要么，你滚吧，工作，我女儿，还有孩子，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姑娘的爸爸在那真皮沙发上坐着。沙发虽是真皮的，堂哥却一点都不喜欢那颜色。

可这份年薪三十万的工作，他喜欢得不得了。

何况，他妈已经在村里把他的情况吹出去了，这会儿丢了工作该咋办？

至于那个女人，他到底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人家肚子里都装了自己的种了，那种还生根发芽了。

“爸，我以后会对薇薇好的。”薇薇是我堂嫂的名字。

堂嫂的爸爸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拍了拍堂哥的肩膀，夸他懂事，是个可造之材。

堂哥不是没听懂她爸爸的意思：待在广州哪儿都不能去，那意思是即便嫂子是嫁给了他，但实际上，却是堂哥入赘到她家。

不过中间那层纸，谁都没有戳破。一个要面子，一个乐得给他一个面子。

03.

堂哥回家，告诉三伯三娘，他要结婚了。

三伯三娘激动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三伯开了一瓶酒，那酒在床底下搁了十几年了。

三娘杀了一只鸡，放竹筐里，提着到祠堂去跪谢祖宗去了。

“我们该去女方家提亲，该去商量好日子彩礼什么的。”

“不用了，爸。日子已经定了，女方不需要彩礼。她家条件好。”

广州办婚礼那天，三伯三娘没有出现.

一是习俗问题，二是他们俩听说婚礼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办。那种地方，老两口只在电视里看过，哪里敢去。

新婚夜，堂哥抱着堂嫂，在她耳边求着说：“我们就回我老家办一场婚礼，好吗？让我爸妈也在村里风光一回。这结婚不办婚礼，村里人要笑的。”

堂嫂答应了，也跟着回去了。

那些日子，刚好老家雨季。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路上全是泥泞。一个不小心，裤脚上鞋上便全是黄泥。

堂嫂当天晚上就哭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甭管往哪儿走，都会沾一身脏。房子里，房子外，全是难闻的气味。泥土味，猪粪臭，鸡圈鸭圈的味道......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三娘见了堂嫂，啥话也不敢说。只是拿她当菩萨供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都知道了，那肚子里装着自己的小孙子呢。

第二天，堂嫂自己化了妆，穿了一身红，铁青着脸就下来了。走到楼梯口，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堂嫂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乡亲们只当热闹看，在那哈哈大笑。

鞭炮的烟雾飘过来，把堂嫂给呛得咳了好几声。一片迷蒙中，她决定，婚礼一完，立马离开这鬼地方，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当天晚上，堂哥拗不过她，果真带着她到县城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

对三伯三娘，他只说：广州有急事，两人要赶夜车回去。

村里的人听说这城里的姑娘不要嫁妆，反而还给三伯三娘添置了许多家具，都眼红得要命，却也只能在三娘面前说一声：“你这好命的。”

“我就说我儿子是最厉害的，必须得娶最好的。你知道吗，他们在广州啊，住一套大房子！好几百平方米呢！”

这话，村里的鸡鸭都会背了。

04

打那以后，甭管三伯三娘怎么说道，堂哥却从未带堂嫂回来过。就是他自己，也只回来过一次。

工作忙，薇薇肚子大了不方便……堂哥总是有各种理由搪塞两位老人。

他知道他不能说实话。他不能告诉自己的爸妈薇薇嫌弃自己家，根本就不愿再回来。

他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答应薇薇家的事情：从此待广州哪儿也不许去……

堂嫂生了，果然生了个大胖小子。

三娘知道了，想去广州看孙子。堂哥想了想，还是先征求堂嫂的意见。堂嫂却直接拒绝了。无奈，堂哥只好跟三娘说不方便。

孩子满月，三娘背着堂哥，买了火车票，直接去了广州。

三娘手里头有他们的地址，以前为了迁户口，堂哥曾经给过地址让他们寄东西。

站在那栋高楼下，三娘看傻了眼。

她怀里还揣着几十个新鲜的土鸡蛋和一些她自己种的土玩意，那是她带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三娘知道，堂哥在上班，所以没打他电话。握着老人机，她一直拨打着堂嫂的电话。

堂嫂听三娘说她在楼下以后，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堂嫂觉得丢脸。她就不想认这公婆，那么老，那么脏……明明交代了不让她来，还非来！

无奈，三娘只好把电话打给堂哥。

堂哥听了三娘的话，赶紧回来了。他接过三娘手中的鸡蛋，牵着三娘的手，上楼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妈在楼下站了那么久！还抱着这么重的东西！你叫人下去接一下会死吗？”

这一次，堂哥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三娘在电话里哭了，急哭了。

“谁让她来的？我不是说了不用来吗？谁让她非要过来？脏死了，别往里面走！”

堂嫂看着三娘那散乱的头发，破旧肮脏的衣服，还有脚上那双黏着黄土的解放鞋，一脸嫌弃地指责三娘。

堂哥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和勇气，冲上去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落在堂嫂脸上，脸上顿时起了鲜红的印子。

堂嫂是从小没挨过打的人，哪里受得住这样一巴掌。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就要往堂哥头上砸。

三娘见状，冲上去拉着堂嫂，哭着求她别这样冲动。

堂嫂却把三娘的手一抓，冲着三娘的小拇指直接咬了下去。

“疯子！你这个疯子！”堂哥把那断指捡了起来，拉着鲜血淋漓的三娘就下了楼。

仔细检查伤口之后，医生摇摇头：没用了，接不回去了，受损太严重。

一天一夜，堂哥陪着三娘住在医院里。

两人之间，除了沉默，再没别的了。

堂哥没脸，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初的选择。三娘愧疚，要是听了儿子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05

火车站，堂哥打算亲自送三娘回老家，尽管三娘再三拒绝，表示自己能回去。

“肖俊杰！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丢下我和儿子回去你那个家了，你以后可以不用回来了！离婚协议我会拟好给你寄去！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

读完短信，堂哥蹲在火车站，抱头痛哭。

他不能走，走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的事业，他的孩子，他的未来……

“儿子，你回去吧。妈能行。”

“妈，对不起，妈……对不起……”

三娘回到村里，村里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到大城市里头看孙子去了，所以一个个都问她，孙子还好不。

“我那大胖孙子，长得可真好！像我儿子！我跟你讲嘞，他们住那房子啊，真宽敞！真亮堂！就跟电视里头放的，一模一样！我儿子厉害着呢！是公司里的经理！管一百多号人呢！”

她手舞足蹈得说着，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舞。

旁人注意到她的手，包着一层一层的纱布。

“你这手指怎么了？”

“哎呀，别提了，那城市里的狗，比我们村里的还厉害！直接上来就是一口！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在那里！”

三娘讲起那条狗，更来劲了，把那狗的毛色、牙齿、叫声……描述得一清二楚，生怕还原不了手指被咬的现场。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