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如指翠相连,撑起炎荒半壁天。夜盥银河摘星斗,朝探碧绿弄云烟。雨馀玉笋空中现,月出明月掌上淵。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 邱浚 《咏五指山》
2、村姑“导游”成长记
八十年代中期,海南正在筹备成立全国最大的特区省,准备大干一场。
那时候的海南岛是广东省最穷的行政区之一。人均年收入仅几百元人民币。除了那辆拉煤的小火车外,上了年纪的人基本上没有见过大火车。从海口到各县市的国道也只是夹道相逢的三级公路。日出尘土飞扬,雨下泥泞不堪。
在那条路上开车到三亚最少也得一天的时间。位于大英山的海口机场是小得可怜,且一周只有几个飞往广州的航次。海洋隔断了人们的思路。这样的基础设施距离人们对省会城市的发展需求相去甚远。总之一句话就是:“海南是个穷地方,不管谁来当领导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改变这些条件,“没钱龟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何搞定大笔资金,还清历史对海南的欠账是摆在海南领导面前的头件大事。于是时任海南领导的“雷首”搞出了一个“汽车事件”撼动了全国。那个事件像一场超级的“强台风”刮遍了海南的各个县市。一时间海口的大街小巷商贾云集,倒爷四起。擦鞋的都能日进斗金。只是阵风过后留下的只是一地鸡毛。它刮走了不少人的乌纱帽,也刮肥了不少的“倒爷们”。
也是这个时候,庆哥自远方来,当“倒爷”的他赚得盆满钵满之后。欲请我带他去看海,顺便带他走走看看能不能在海南找到其他的商机。那个时候改革开放巳箭在弦上,市场经济初见端倪。谁抓住了市场的尾巴谁就可以跟着起飞。
庆哥说他见过奇山异水,见过辽阔草原、见过冰川雪地,见过迷虹灯绿。唯独没有见过大海,尤其是没有见过像海南那样蔚蓝的大海。他是遁着“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和“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的歌声来的。看海是他从小的梦想,就像我小时候梦想着到北京去看天安门广场一样的令人神往。
因为我是上班之人,没有时间陪他瞎逛。于是我想起应该请“迈花”带他们去逛才比较合适。
“迈花”是土生土长的“文昌迈”(迈是妹的海南方言),在月亮湾边长大,大海是她的故乡。她对于大海的习性和脾气了解得比我多很多。那一年,“迈花”高中刚毕业不久。因为考不上大学正在家里当“啃老族”。为此她的母亲正在为她“女大十八变”的事而发愁。
十八岁的“迈花”长有几分姿色,遗传了她母亲“老迈花”的基因。是比较单纯的农村姑凉。十八岁的她肤白貌美像那出水的芙蓉。虽然没有闭月羞月、沉鱼落雁般的倾国倾城。起码也算得上李春波歌中唱的“村里的姑娘叫小芳”那样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母亲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生怕她在家里待久了没事可做心生烦闷,万一跟那些小混混们搞出个“妖娥子”来那就不好办了。所以曾几次托我在工厂帮她找个临时工做。或者介绍个城里人将她嫁出去算了。我一直对“老迈花”的嘱托耿耿于怀,但是又苦于没有门路。
“老迈花”是我母亲外家那边的同村姐妹。她称我母亲为姐大,自然的叫我为外甥。我也叫她为姨妈。她嫁给了我们村里的一位堂叔当老婆。按辈份我又得叫她婶。堂叔是一名抗美援朝时参军的志愿兵,官至正排。后转业到地方武装部当了一名干事。也就是部长助理那个级别。所以“老迈花”始终没有资格当个随军家属,只好带着“迈花”在家里务农。看着女儿长得越来越漂亮,她心里甜滋滋的,既高兴又担心。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迈花”的身上。
我的那位堂叔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却长着一付“榆木脑袋”。文革那年他和那位当了一辈子小学校长的父亲闹得有些凶。说他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走资派”,扬言要和父亲划清界线。几乎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幸好是“老迈花”这个“文昌媳妇”通情达理,从中作梗才避免了上演一场“你妻打我妻,你妻被我妻打残了,扛去医院打了一钉”的闹剧。
所以村里人都说“迈花”嫁给我叔是“鲜花扦在牛粪上”屈着了“迈花”一辈子。但迈花似乎对此种风言风语不以为然,她始终的爱着我的那位傻大叔。尤其是有了“小迈花”之后,她总是一个心思的放在了“小迈花”的培养上。直至“小迈花”中学毕业后变成了“靓迈花”。后来“迈花”的事业有成嫁为人妻后。她仍然保留着一颗“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怜女之心。我也是“老迈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她也没少的帮过我们家的忙。
记得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去宝陵港(月亮湾)挑“灯光鱼”。“迈花”排队排在我的前面,买到了一大箩筐的“破肚军”。等轮到我的时候鱼刚好卖完了,要等就得等到第二天的早上。而且听说有台风在南海生成,渔船可能不会再出海了。这样一来我只能空担而归,白白的跑了几十里的山路,那时的我急得差点哭了。还是“迈花”怜子如丈夫,二话不说的将她的鱼分三分之一让给了我。还一担子帮我挑回家中来。那一年我才十四五岁,刚好辍学在家。她对待我像对待她的孩子一样的用心。那时候我偶尔也会想到,长大后要是能娶到一位像“迈花”那样的老婆真是幸福死啦!。
后来听我母亲说,我考上大学那一年迈花也是最早祝福我的那个人之一。她还悄悄的将10块钱塞给我母亲做为我上学时的路费。她对我们家人的好我始终是记在心里。我从内心深处感激她。只是她托我帮女儿找工作一事我确实有点力不从心。虽然那时我已经是工厂的付厂长了,还负责着工厂的招工事宜。但是那毕竟是国家的厂,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对那点权力还是有敬畏的。
而且那个时候有多少城里的中学毕业生在等待国家招工?又有多少城里人的家庭在盼着子女的工资买米下锅呀?
再说了,即使我有那个权力弄到一个招工指标,如果只是帮了“迈花”一人。那么我的那些亲舅、亲姨、亲叔们岂不是把我当成众箭之的?我岂不成了众亲的仇人?我岂不是被众人拿砖头拍死在工厂的大门边?所以我觉得在一个“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的人情社会里做个好人还是很累的。因此让“迈花”去学当“导游”是帮助她自我成长的一次最好的机会。当导游“迈花”有她的自身条件。
好在“迈花”真是个聪明加勤奋的女孩。当了几次的“带路党”后便喜欢上了这个职业,开始学起了外语,学起了海南的历史故事。并从中悟出了一些服务之道,还掌握了一些迎合游客心理需求的小技巧。比如在车上唱黎族山歌,讲海南故事。那些“鹿回头的神话”,“龙沐湾的传说”“木兰湾的灯塔”的故事都是迈花最早期讲给客人听的。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那首“久久不见久久见,久久见了才有味”的歌最早也是“迈花”唱的。她还给一些名不见经传、鲜为人知的旅游景点安上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比如“月亮湾、龙沐湾、木兰湾...等等的海南岛十八湾”都是“迈花们”給它起的名字。
月亮湾那个地方,小时候我们都不叫做月亮湾,而是叫它宝陵港,或者叫它东海坡。比较之下“月亮湾”更有画面感也比较容易记忆。比较巧合的是,若干年后,月亮湾建了卫星发射基地,与月亮真的发生了关系。从此迈花在导游这个行业里玩得如鱼得水,应付如流。为建设国际旅游岛做出了贡献。不久还成立了自己的旅游公司。
不过迈花的成长之路也并非那么的一帆风顺的。在邓公南巡之前,她只能挂靠在一家国有旅行社里借窝下蛋。并美其名曰“国有私营”接受着双重监管。到了九十年代初迈花才和他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名叫“海石花”的旅游公司。成立公司这事还是“庆总”帮的忙。因为庆总上头有关系。那些年如果没有关系要办私人旅游公司谈何容易!
“庆总”就是第一次由迈花带他“看海”的那一位老哥。那次看海后他对迈花的服务态度大加赞赏,说迈花是五指山上的一朵红云。不久他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了老总。变得更加财大气粗了。
为了答谢庆总的帮忙。“海石花旅游有限公司”获批的那天,“迈花”设宴款待了庆哥。在那次答谢宴上,庆哥看迈花的眼神有点色迷迷的。乘着几杯白酒下肚他花言巧语的出口请迈花去当他的私人秘书。开的条件还是蛮诱人的。
于是我半开玩笑的当着迈花的面对庆哥说:“士别三日,庆哥的撩妹水平大有长进了嘛。只是你看人家迈花这两年长得如花似玉的。你请她去当你的秘书就不怕你老婆揪掉你的耳朵么?”。庆哥听后脸上一阵阵的红着,似是防冷涂的蜡。其实我的话是说给“迈花”听的。时刻提醒“迈花”庆哥是个有妻室的人,千万别听他的甜言蜜语。人在江湖,有时还得学会察言观色、辩别是非,小心翻船。
好在迈花开公司是认真的,她没有走上庆总的那条大船。
而庆哥也算是识趣之人,他的那只咸猪手只是挥了一挥便停于半空,最后落入谁的怀中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些年成功人士的离婚率还是蛮高的。
“迈花”后来与她公司里的一位小帅哥成了家,那位小帅哥年龄上比她小一些。同样来自农村。人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此就圆了“老迈花”的抱孙梦。不久“小迈花”出生了。比迈花和老迈花都要好看很多。她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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