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难看的戏

下午四点多，我在收阳台晾晒的衣服，看到南边菜场包子店门口聚集着一拨人，叽叽喳喳，闹闹哄哄，但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狗咬上墙头，我喜欢看热闹，即刻丢下手里的衣服，套上皮鞋，忙不迭地往外跑。

到了菜场，挤上前打听，不过几分钟，我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争吵的双方却显得义愤填膺，骂得不可开交，好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早上买了两只包子，付费时却发现手机横竖打不开，嘟囔着手机用空了电，中年老板娘又不能把包子从小伙子手上拿下来，就让他有空来还钱。

老板娘这种处理没有问题，合情合理，非要大度到说包子不要钱，这必然道德绑架，因为小伙子身强力壮，即便老弱病残，不好强行要求老板娘免费赠送包子。

买包子发生在早上，到了下午四五点，老板娘看见小伙子经过菜场，就跟他要包子钱，小伙子不承认，说她认错了人。

老板娘言之凿凿，八九点了，太阳红彤彤，既不天色暗又不人老眼花，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

一个偏说错，一个偏说没错，各不相让，从赌咒发誓升级到指着手骂人，跟在小伙子身后的妈妈大嗓门，骂人的话奇奇怪怪。

中年老板正在里间和面，跑出来劝和，两个包子不过五元钱，不要了不要了，赶紧散开，别影响我做生意。下午四五点，做生意旺时，不能因小失大，这个账人人会算。

但小伙子妈妈却不答应，认为侮辱了她儿子面子，要包子店赔礼道歉，见对方不认可，只有骂得更凶。

中年夫妇是外省人，口音不同，自然骂不过本地母子。本来想选择息事宁人，但对方母子不肯善罢甘休。

摊位前围了一群人，半个多小时没做成一笔生意，男老板着急了，冲上前推了一把小伙子，走走走！却不料，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霎时成了纸片似的，一下子躺到地上，还作痛苦状，哎吆哎吆叫个不停。

那母亲这下子更加声势浩大，骂声如雷，围观者有摇头傻笑，小伙子这个装太明显了。

没得看头了，我拉着邻居一起回家，她担忧小伙子说不定真有毛病碰不得，那包子店要吃亏了。

我摇摇头，那母子十之八九是无赖。

我的分析是：

一、普通小伙子早上手机没电，那么这两个包子不付钱一般不会拿走，除非老主顾，打个招呼，下次带来；

（如果是我，就是老主顾我也不会拿走包子欠下账，老主顾送我包子更不会接受，要么回家拿钱，要么不吃早饭）

二、老板娘有可能真看错人，也就骂骂咧咧几句算逑，考虑到外地上不会主动把事情弄大，最主要影响接下来的生意，和气生财嘛；

三、老板上前推小伙子离开，虽然很生气，但手上力气不是太大，相当于驱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四、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自家孩子是个纸片人，根本不经一推，作为母亲不可能不晓得孩子有暗疾，首先得阻止矛盾升级，其次在孩子倒地不起的时候，绝对不可能不闻不问继续她无休止的谩骂，正常母亲的做派肯定是吓得慌了手脚，然后即刻喊叫救护。

种种不合常规的做法，让我得出结论：这对母子不简单。

邻居对我的分析不以为然，她认为下结论为时尚早。

今天早上，我刚起来，邻居就发我微信语音，她一早上就去了菜场，打听到那对母子的后续，说真不是个东西。

昨天晚上，那个小伙子就那样躺地上哼哼唧唧，早先围观的人陆续离开，后来路过的人也只是看几眼就匆匆离开，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

一个多小时过后，面包店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天寒地冷，真要把人冻出个好歹，她家也脱不了干系，只得破财消灾拿出一百元。

那小伙子伸手接过百元大钞，连句话都来不及说，爬起来飞奔而去，那母亲（是不是真的？）跟在身后也怏怏离开，继续骂骂咧咧不过给自己壮声势。

邻居总结，为了百十元冻半天真不值得，丢脸丢大发了，干什么活挣不来百十元？

我发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包给她。

一种饭养千种人，这世上，什么样子的人没有？不怕你看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就有一些人，偏偏喜欢把生活当舞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有人演得老老实实中规中矩，有人演得别出心裁离经叛道，有人演得面目皆非魂飞魄散。

要知效果如何，全看胆量大小与脸皮厚薄。

这对母子，演了一出难看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