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一直尝试想用CouchSurfing,除了在乌兰巴托见了一位女生外便一直没什么回复了。马上离蒙时,却在额尔登特得到了一位蒙古人的接待。
他叫苏米,是四个孩子的爸爸。
当我们快要抵达额尔登特时,打电话给苏米,让他和司机沟通我们应该在哪里下车比较方便。没想到电话刚挂,就下车了。刚一下车就看到苏米站在马路牙子上了!苏米带我们上了他的车便往城里开。并没有想到,一位看着普普通通的蒙古中年男人,英语说得还挺溜,而且都是自学。他说先去父母那里,把孩子一接再回家。我们自是听任其安排。父母家的房子是在ger area(蒙古包区域),其实不止蒙古包,也是夹杂着平房,板房。比起市中心的高楼和商超,这里就像是棚户区罢。但对于蒙古来说,“棚户”也许才是常态。
车上他并没有提到他有几个孩子,而是到了屋子里,才看到“一群”小孩子一下涌向他。他用蒙语介绍了我们俩之后,要孩子们作自我介绍。除了一个小不点,剩下三个孩子竟然排着队和我们握手,并煞有介事的用英文说起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最大的儿子已经12岁,两个小姑娘分别是9岁和10岁,而小不点才3岁不到。当我们回到他的家里,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姑娘们的房间便是我们的客房,当问及那姑娘们睡哪儿时,他说“我们大家子习惯晚上一起客厅打地铺,你不要担心。”这三室两厅好歹一百多平房米的单元房,装修不能说豪华,可一切都是应有尽有。从厨房到卧室厕所都是实木地板(大多数家庭的洗漱间与厕所都是分开的),带烤箱的厨房里也是井井有条,客厅中央一块大大的花纹地毯在茶几与沙发的下方,一把马头琴挂在沙发后面,橱窗里除了礼佛用品,还有书和全家人各式各样的照片,姑娘们的小卧房是纯白的家具搭配粉红色的窗帘和床单。在这样一个看起来称得上中产的蒙古家庭中,却依旧保留了蒙古包里一家人一间屋子睡觉的习惯。还好,客厅也是足够的大。
得知我不吃肉后,他一回到家便安排姑娘们和大小伙一起上厨房,削土豆洗白菜。并跟他们解释什么是“素食主义”。孩子们懵懵懂懂是自然,毕竟这是在蒙古,哪有人不吃肉的呢。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煮了一个软趴趴的“素什锦”,对于已经连续几天吃泡面的我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
饭后在我们三个“大人”喝着果汁聊天的空档,三个“小人儿”已经把餐桌收拾的干干净净。说起我们的家乡,他拿来地球仪让我们指给孩子们看。当我介绍起兵马俑,他便指着“西安”,一句一句地翻译给孩子们听。
和孩子们一起玩“ 沙嘎 ” (牛骨做成的骰子)他的妻子在东戈壁省工作,和家人常年聚少离多,人虽不在却时常保持视频通话。
晚上休息前,他专门跟我们说,早上不用管他们,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旅途中难得好好放松一下。那么第二天自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他已经送孩子们去了学校和幼儿园。吃完早饭便开车带我们在市区溜达了一圈。额尔登特并没有什么可看的,这是一个靠铜矿发家的城市,来到这里不过为了顺道去庆宁寺然后离境而已。为了表示感谢,下午在回家之前我们去了超市,买一些调料和蔬菜准备做一顿中国菜给大家尝尝。酱油和辣椒都还好说,可是买不到醋,便只能用苹果醋来代替了。
终于吃上中餐下午孩子们回来后争先恐后地在厨房帮忙,没多久,四道菜就已经上桌。——地三鲜、凉拌黄瓜、红烧土豆、金针菇炖娃娃菜。
苏米说他过两天反正要去乌兰巴托一趟,不如我们出个油费,他顺便跟我们一起去庆宁寺,然后送我们到边境。这再好不过,因为我们正愁没有车可以去庆宁寺呢。不过在这之前,苏米决定带我们去乡下朋友那里转一转玩一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早上醒来后,苏米去送姑娘们打网球,我们俩在家把将近一个月以来攒的脏衣服都洗了洗。一直到下午才出发。
出发前苏米帮朋友买了给新生小牛的疫苗,还带了一瓶伏特加,路过一个度假村,他从里面搬了台电视说给朋友带去,而这度假村也是他自己开的。柏油路上没走多久,就拐进了茫茫草原。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了这位朋友家。蒙古包里还没怎么停留,又带着朋友和他妻子连同还在襁褓的孩子一起进到草原更深处。所有这一切我们都是悉听尊便,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可预期。又连着跑了两个蒙古包。把第二家的朋友也塞进车子带去第三个包。每次进蒙古包,先喝奶茶,再喝马奶酒,然后再喝伏特加,最后再喝家酿的白酒。主人家把持着盛酒的桶或瓶子,只拿一个碗,大家轮流喝。到这最后一家,不小的蒙古包里已经塞到坐不开,主人家不得不席地而坐了,好不热闹。
喝完酒一大群人去给一匹生了病的马“治疗”——用螺丝刀磨成尖锐的锥子,把马套好,在马身上比划着距离,然后突然一下,把螺丝刀捅进马的身体里。过十几秒便拔出来。刚刚还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马,竟然自己一路小跑去了马群里。
然后一辆吉普车里塞了9个人,以为又是要去下一个蒙古包的,结果开到了一个小河边。一群人一哄而下,用绳子套住陷在河里的一辆卡车,苏米发动吉普将它拖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客人跟着苏米回到第一个蒙古包,又是一顿海喝。在苏米的教导下,学习了至少4种蒙古人喝酒时玩的游戏。喝够了跑出蒙古包,绕过看家狗,蹲在远处撒一泡野尿,抬头就望见银河正当头。藏青色茫茫的草原上,牛群睡了,狗子窝在不远处,蒙古包里几个人哈哈的傻笑声没完没了地震天响。
帮苏米朋友赶牛 和苏米赶牛归来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城里,拿了行李去到庆宁寺。苏米不忘在路上买了米面,一同送给了住寺的和尚们。在和尚的带领下,苏米从头拜到了尾,并一路解释,哪位阿罗汉是干什么的,哪位菩萨做过了些什么,他家的守护神又是谁……这一天,我在车上读完了显克维奇的《你往何处去》。不记得在寺里看到了哪一句话,引得我又翻回《金刚经》——“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每每从西安的城隍庙出来即可看到一句道家的箴言——“你来了么”,也会想到《金刚经》里的这一句。
我来了么?我又往何处去?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吉普车在草原上、山间里颠簸驰骋,黄褐色爬满了初冬的大地。曾经以为,只要走得够远,看得够多,自然就能明白了,但思考总是基于语言,限于语言。它并不能带我走去更远的地方。却反而,误了当下。误了那一刻眼前的辽阔,忘了那印在苏米脸上的阳光,对我来说,同样地触手可及。
苏米来不及送我们去边境,带我们在达尔汗他朋友家住下。又联系了第二天一早的出租车带我们直接去到边境那边的恰克图。天还没亮我们便上了出租车,在上了出租后突然反应过来,赶忙下车,定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PS:苏米说他的妻子工作终于调回了额尔登特,这么多年来,一家人终于可以一起生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