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夏一栀
【连载】纵使日光倾城 目录 前情回顾【连载】纵使日光倾城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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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左手画画的女孩
雨天路难行，苏清浅赶到做家教的学生家的的时候,已经迟了几分钟,好在学生的母亲并没有说什么,她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再耽误时间,淋湿的衣服顾不上擦就开始给他上课。
这次辅导的是一个叫安远扬的高二男生的英语,两个小时的课程,苏清浅教得很用心,等到把准备好的内容都讲完,还剩下二十多分钟,她挑了几道典型的题目让安远扬去做,然后,便盯着窗外的细雨,不知不觉开始走神。
“喂!”安远扬见她发呆,忍不住用笔敲了敲课本,企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嗯?不会做?”苏清浅回过神问。
“喂!我老妈花钱请你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的么?”
好傲慢的语气!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么？
苏清浅微微皱眉,“首先，我不叫‘喂’，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苏清浅，当然，我更希望你喊我一声苏老师。”然后，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有就是,如果你觉得你母亲的钱花得不值得,我不介意从今天起每次课都多给你上一个小时，就当是买一送一好了。”
“不行!”安远扬连忙拒绝,他讨厌补课,尤其是英语,每周两个小时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了。
“怎么不行?正好现在有空,我去跟你母亲说吧,看到你这么努力，我想她应该会很欣慰的。”
“你!”安远扬语塞,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愤愤地哼了一声,他也只能低下头去继续做题。
小屁孩儿，苏清浅好笑地摇摇头,再次看向窗外,雨变小了,快停了吧,突然,她怔住,目光被院角那几处纯白的花朵吸引住. 北城干燥，难得看到养得这么好的栀子花，那抹水灵灵的纯白色堆叠如云，带着出尘般的空灵，悄然在心中荡漾开去。恍惚中那些关于栀子的暧昧旧时光，就如一阙缓缓吟唱的长短句，一点一点,浸润了整个心扉。
不经意间抬起头,安远扬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侧对着他的苏清浅,一头水一样柔顺的浓密黑发流瀑般倾泻而下,漫过了腰际,衬得她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的单薄,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神情迷茫,眼神清澈懵懂如初生的婴儿,偏偏又带着一丝让人难以靠近的淡漠疏离.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如一幅恒久的山水画,让人不禁想到”静水流深”这四个字。
“疏影横斜水清浅”么?安远扬没来由地感到烦躁,索性把笔一丢,“喂!”
“苏老师。”苏清浅纠正。
安远扬不知悔改，一如既往:“喂！”
孺子不可教也，苏清浅无力再纠正他,没好气道: “干嘛？”
“你每天都很闲么？大学生都像你那么无聊？”
“……”
“你不用去上课,不用去逛街什么的,不用……”安远扬说着顿了顿,”不用陪你男朋友么?干嘛跑来荼毒我?是不是你们大学生都喜欢做家教来毁灭我们的周末?”
到底是个孩子,对这种课外补习排斥抗拒也是正常的,也无怪他口气不善了,其实本性还是纯良的吧,抱了这样的想法,苏清浅便不再与他计较,回答道:”第一,今天是周末,所以不用上课,第二,我很穷,没钱逛街,第三,我没有男朋友.综上所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只能来荼毒你了.你也不要灰心,等你上了大学,媳妇熬成婆，也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折磨后辈.”
是这样啊,安远扬心里莫名地窃喜,嘴上却道:”我才不会像你那么恶毒,难怪你没有男朋友啊,像你这种天使的身材魔鬼的面庞的丑女人,也只有眼睛被屎糊了的傻子才看的上了。”
呃……这个恶劣毒舌的小屁孩!我是眼睛被屎乎才会以为你本性纯良! 苏清浅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戏谑的笑,她突然有些晃神,记忆中,有人也曾这样笑过,只是,注视她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宠溺,仿佛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可是如今,一切已经化为一堆幻影,遍寻不着……
努力从回忆中抽离,苏清浅定了定神,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安远扬,一脸的温婉无害:”是啊!你要是再这么毒舌,小心将来就算是向我这种天使的身材魔鬼的面孔的丑女人眼睛被屎糊了都看不上你。”
“……”
从安远扬家出来，雨已经停了。雨水清洗过的大地，所有的色泽都让人眼前一亮。夏天的雨是喧闹后的淡淡宁静，燥热后的淡淡清凉。广玉兰的白色花瓣落满了一地，阳光也穿透昏暗倾城而下，落满了一地。
时光沉淀了喧嚣，尘埃落定般安宁静好。
岁月如洗。
抱着一大捧栀子花走在路上，苏清浅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栀子花是临走时安远扬给的, 当时在门口,他把花扔到她手上,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我最讨厌栀子花了,外表单纯内心恶毒,哼!”然后就狠狠地关上了门,留下她在原地一脸茫然,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苏清浅轻轻闻了闻手中带着白色香气的花朵，小屁孩还挺会选的嘛,每一枝都刚刚绽开花苞,插在清水里可以养很久,不禁浅笑,刹那间醉了芳华。
行至学校附近的市中心周末文化广场，苏清浅忙朝喷泉的方向赶去。李莫已如平日一样站在喷水池边，安静的弹着木吉他。那把木吉他很旧了但音质依然纯净，温婉清丽的琴声，伴着怀里栀子的阵阵芬芳，把周围的喧嚣全部驱散，而他低头拨弄琴弦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第一次来这里画画的时候认识了李莫，初来乍到误占了他的地盘，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便来与她理论，最后竟是不吵不相识，两人一来二往慢慢竟也从点头之交混成了朋友。李莫是一个流浪歌手，在粗制滥造的流行音乐大行其道的今天，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固执的为自己的灵魂音乐坚守着一方净土，即使没有人理解，也无所谓。或许所有追逐梦想的人都是固执而倔强的，苏清浅想到，李莫是这样，而他，也是这样。固执得，都不肯回头看看等在原地的人。
叹了口气，苏清浅走过了去，李莫像有感应般抬起头来，冲她淡淡的笑：“来了？”
她点点头，然后撑开画架开始画画。
今天这里的人好像特别多，平日稍显空旷的广场竟变得有些拥挤，但很少有人驻足聆听李莫的木吉他，苏清浅的画也无人问津，他们大都是直奔那边广播电视大厦而去。大厦楼下的露天舞台被围得水泄不通。似乎是在搞什么活动，舞台的背景幕换成了一幅宝蓝色的巨幅宣传海报，海报上五个俊逸不凡的白衣少年摆着帅气迷人的造型,三个银色的字母赫然醒目：S-K-Y
苏清浅盯着海报中央那位少年的脸，怔了怔神。
恍然如梦。
记忆中，那个少年的目光清朗如寒星，澄澈如湖水，仿佛所有的真实和美好，都揉碎在了那抹波光里。
“Seven is back!”
拥挤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个世界的人仿佛都已癫狂。“啊！尹哲，啊！”“Seven !Seven!”“Jeremy!I love you!”
实在是，刺耳......不由皱了皱眉，思绪飘浮的苏清浅迅速的回过神来，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她自嘲的笑了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才总是胡思乱想出现幻觉。
倒是旁边的李莫突然停下来， “呵,S-K-Y?”
“什么？”
“那边，SKY,最近很火的一个组合,你不知道?”说着,李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们女生不是最热衷这些韩国的长腿偶吧吗？”
“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苏清浅笑笑“追星什么的是那些生活无忧的人才有资格做的事，可惜，我不是。”说完，她开始收拾画具，这么吵，看来今天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李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是啊，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的。”后就不再说话，低头继续旁若无人的边弹边唱。
苏清浅微愣,幸运么?她看了看那边喧闹的人群，又看了看李莫，突然有些懂了。年轻的我们曾经为了梦想远走天涯，却不得不因为生活而流浪四方，磕磕绊绊，衣衫褴褛那么多年，有多少人最终是如愿以偿的？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碾盘,无情地碾碎了多少人的坚守和梦想,有谁,从始至终都没有妥协?
收拾好所有东西，苏清浅走到李莫面前，分给他一束栀子，“曾经有人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走得太辛苦，就抬头看看天，因为天上总会有一颗星星陪着你，穿越不可知的黑暗。”说罢，挥挥手，“走了,拜。”
李莫手里握着那束花，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么,用左手画画的女孩,谁又是你仰望的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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