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烟火

居住，喜欢热闹的市井。小街深巷，菜市场小商铺，人头挤挤，车马喧喧。结庐人境，热气腾腾才是日子模样。

但黄昏时分出门步行，向喜少人处。无人，太过凄清；摩肩接踵，于步行的趣味，又相去遥远。

顺着祥福园前面的堤边高路东行，南拐，横过马路，就是一条幽静的田边小路。三步一停地缓踱徐行，满眼都是麦穗。

麦芒尖长，四面八方伸展着刺须。手心毫不犹疑地合上去，压下去，搓下去，是需要不怕扎的勇气的。自下而上的合起掌心，避开锋芒，是经验。

将一手心麦粒一把掩进嘴里，再慢慢嚼，是一种豪迈无比的吃相。一粒一粒地压在舌尖上，就纯粹是娱乐了。

  同行者一二人尤佳。家庭主妇散步，每一步都走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音符。

小路尽头右拐，是一个挺阔绰的路边公园。公园周圈有常用的健身器材，有长椅三个。

公园外，路边树林旁有一双面秋千。

第一次看到它，就对这秋千情有独钟。它略高于地面，可坐着摇，可躺着晃。老少皆宜。

一中年男子斜坐于架北边的靠背上，闭着眼轻晃。

我不时地回头盯着秋千架，一伺其起身赶紧也站起来直奔过去。

那中年男笑着说，你们想玩早说就是了。

我坐上南面的靠背，斜着身给自己摆一个舒适的窝，眯起眼睛。友人拉起秋千的木梁用力晃几晃抬腿坐在对面。秋千就一南一北地晃悠起来。

白色的天幕上，几片云一进一退，一进又一退，不停地摇；细长的树枝稀稀疏疏地贴在空中，如同白色的布料上绘着绿色的花纹，苍茫悠远。

秋千晃啊，思绪飞。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摇篮摇你快快地安睡……”，孩子小时，自己扶着婴儿车，哼着这小曲。不知不觉，竟把自己给晃入睡了，至于孩子有没有睡，天晓得。

那是不给一张床都能睡着的年龄。

公园里两个人在甩着长鞭，一老者一中年。噼噼啪啪的声响伴着偶尔的交谈。甩鞭，在城市，竟然入了健身的行当了。我们农村老家，在从前，连女人连孩子，都会这功夫。

几个小朋友还没有到入学的年龄，被爷爷们带进了公园。一个小男孩也想上秋千，他一个人跑了来。友人将他拉上了靠背。我们减缓了晃动的速度。

友人和小孩子聊得热火朝天的。

“跟谁来的？”

“爷爷。”

“爷爷在哪？”

“那边！”小手指向公园。

爷爷来带他回家时，小家伙已经依依不舍了 ：“奶奶，你明天还来不？”

望着笑得开了花的友人，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知不觉，我们已被小朋友准确地称而呼之“奶奶”了。

路边渐渐地有行人走过。我坐了起来。这躺着的姿势固然舒适，于女性，于户外，总归有欠美态。

夕阳西下了，渐有凉风吹动衣袂，正是回家的好伴郎。吃一块西瓜，抑或喝一碗绿豆南瓜粥，静待夜幕深临，捧读梁实秋的《雅舍小品》，或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就是人间胜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