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哭了

睡不着觉，半夜调个头看手机，依然烦躁。蓦然地悲伤起来，便哭泣。

很久没有哭，已经不知道怎么哭泣了，还是决定哭吧，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哭鼻子大王，动不动落泪。

从被子里钻出去，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中间。我光着脚丫走到了小房间，那间小房间的被子里面，窝在里面把自己包裹起来，开始哭，哭声慢慢出来，出来又回去，回去又出来。哭到绝望，哭到想到十几年曾经在这所房子里有过的那一次无声的绝望，与那一次哭得声嘶力竭的悲戚。

十几年过去了，我似乎还是那么无能为力的一个人，又似乎还不如过去那一个真性情的人。我不大会哭，也不大允许自己不长进。

我悲伤着，就这样许多年没有过的哭泣这样来临了，我悲伤着，十年过去，我这样的一个人却反而没有一点长进，十几年的努力似乎没有一点成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是的我已经尽力了。全部的力气都已经使出去了，再没有力气了。我的喉咙口堵得很，我想大声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我想到卧室里正在睡觉的两个男人，大的不会有反应，小的当然更不会。

我脑海中晃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那个大的突然出现了，忽然站在我的面前，问，“怎么了？”

我哭着抱着他，他抱着我，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好像平生第一件荒唐事，居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我悲伤的时候。他抱住我，说着“别哭别哭。”仿佛是多年前刚刚认识还不熟悉的时候，关心和体恤。我想说很多的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哭。他跑去拿纸巾，两次去拿，我哭着擤鼻子，咳嗽着，他又急急跑去厨房，烧水，倒了水过来，递给我。

在我喝水的时候，他两次跑到房间外阳台看着什么，喝完水，他抱我回了房间，睡觉。

这是个离奇的夜晚，我的悲伤与崩溃一击即垮，真的好像十几年以来自己走了一场漫长的夜路，没有灯光，只好心力强撑，然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做成，只有无望。

这是个离奇的夜晚，那一瞬大的忽然转了性，变了一个人，是那个多年前非常年轻腼腆健硕的阳光男孩，那时候他走过来带着笑意，说着，“你还记得我吗？”

那时候他一只胳膊抬起就会把我整个人抬起来，往前急走。

那时候当我口渴还不曾开口，他已经去倒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