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丁
五年前的夏天,当我得意地捧着渥太华华人报纸《新华侨报》,欣赏自己刊发的豆腐干小文时,意外发现笑言的《渥太华华人史话》文摘竟然刊登于同一版面,这是何等殊荣。在那一刻,我一定不会预想到五年之后的今天,在《渥太华华人作家协会》微信群里,我会看到笑言的地下室装修打卡图片,听他戏言:或许我该考虑,把室内装修做成我的月光职业。
笑言是谁?对,你没有看错,是笑言,不是那位诺奖得主。虽然那位诺奖得主更有名气,但却跟我没有一毛钱的瓜葛,自然我也不会费心专门写这么一篇文。笑言,是一位享有盛名的加拿大华文作家,是渥太华华文文学中人的领军人物。笑言的笔名,出自于《诗经·国风·卫风·氓》:“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笑言,现居渥太华。渥太华中文作家协会会长,北美中文作家协会永久会员,加拿大中国笔会永久会员,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会员,大华笔会首届理事,加中友协会员。1991年在英国牛津大学读书期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研究编撰渥太华华人史料。出版长篇小说《香火》《没有影子的行走》(又名《落地》),策划《渥太华中文作家协会文选》,主编散文集《笑言天涯28人自选集》及《行走天涯》。2004至2010年间主编《天涯风》电子月刊共84期。在海内外发表《新相亲时代》《寄居》《蓝调·非卖品》《杀人游戏》《残缺的印章》《同事马里奥》《涓生的纸片》《最后一根稻草》等小说,《渥太华,想把你的名字写进诗里》《卡若琳》《犹有清风借四邻》《麦肯斯废墟》《一个人的黄昏》《面对大师》《费尔和他的中国女儿》《牛津生活系列散文》及《加拿大生活系列散文》等散文。作品多次获各种文学奖项,入选加拿大休伦大学学院中文课教材及“中国散文大系”、“世界华文文学大系”、“北美华文作家作品精选”、“新移民文学大系社团丛书”、“加华作家作品选”、“一代飞鸿”、“新世纪网络小说精选”等。1998至2010十多年间主持纯文学网站“笑言天涯文学网”。
笑言的文学创作履历在我于2014年开启文字之旅的时候,已然丰厚与坚实。早在1991年,笑言就开始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他的第一篇散文,而后在2008年出版了长篇小说《香火》。
多伦多的著名华文作家张翎这样评价《香火》:“海外华文文坛近年来渐渐地有了生气,小说的内容开始摆脱狭隘的个人移民经验,而进入一些蕴含了人文历史思考的厚重题材。我相信笑言的努力应该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亮点。”
温哥华的文学评论家林楠同样不吝赞许:“流畅、明快、富于弹性和诗意色泽,是《香火》语言最为难能可贵的魅力所在。加之无论写北美移民生活,还是写故园乡土风情,都是作家曾经的经验世界。读来让人觉得既真实又亲切。
也许受福克纳、海明威等大师的影响太多太深,笑言把自己的小说语言侍弄得如此富于美感。吟咏《香火》的某些章节,犹如一股山涧清泉,在心中奔突流淌……
《香火》无愧是一部艺术上非常成功的、具有海外华文文学史价值的长篇佳作。”
“《香火》这部小说在我心里盘桓很久,它无疑是海外新移民小说近年来最重要的收获。在我看来,这部小说的宝贵,正在于写出了传统的继承首先需要反叛,情感的回归首先需要挣扎。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不断越轨不断回归的过程,小说的使命就是给“人”犯错误的权利。”著名的北美华文文学评论家陈瑞琳在高度点评小说之余,还专门撰写一篇人物,介绍笑言与笑言的天涯网:《瑞琳读书:说说笑言“天涯网”》。
《香火》出版时,我才刚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定居,在英语世界里编织我的电脑软件代码,完全没有进入中文写作状态。第一次得知笑言大名,归功于偶然结识的杜杜,这位亦师亦友的知名北美女作家。杜杜说起曾经的笑言天涯网,为海外写作提供了一片净土,当时汇聚着许多优秀作家,其中包括杜杜自己,杜杜自己的书也曾请笑言作序。
笑言曾流连于CFC(渥太华华人网站)的文学乐园《似水流年》。几年前,我去似水流年刊发诗词,偶尔还会看到笑言发帖。
2015年CFC老板瑞文创办《新华侨报》,那一年我向报纸的文化专栏投稿多次,几乎每次笑言的文章都与我的小文同版。后来才知道,当年笑言正在撰写《渥太华华人史话》,那几期同版文章正是那部极具历史意义的非虚构文学中的几篇。
人与人之间的机缘就是这么奇妙。2019年笑言召集写作者为台湾在加州的《中国日报》撰稿,我终于有幸近距离地与他有了交集。与如今逢人必称老师的客套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称他一声老大。这个“老大”称谓,与纽约华文作家陈九的“九哥”称谓相比,并没有太多的豪侠之气,反而更如家中兄长一样让人安心踏实。
海外作家多以业余时间写作,老大也不例外,他的职业竟跟我一样是电脑软件工程师。在工作与写作之余,他的生活也可谓多姿多彩。
第一次跟老大的网络互动,是看到他在CFC似水流年上的高尔夫图片和游记。他是高尔夫迷,正如我是个滑雪迷一样。每到滑雪季节,我都会调侃老大,可去雪地挥杆?而每到春天到来,他又会调侃我,没雪滑了吧?
笑言老大对高尔夫的痴迷有多深?很深,春天里人们春心荡漾,而在他是球心荡漾,看见什么都会想到球,开车去买个面包,竟然都可以开到高尔夫球场。《买面包》文中“我”的球友老罗,是个极有个性的球友,他在《老罗爱女人》中做了主角。
老大的高尔夫球技有多精?这要读读《一杆进洞》。可以对老夏的一杆进洞梦想与遭遇描绘得如此生动,可以想象老大自己对球技的追求。
老大爱打高尔夫,爱球技,爱绿草,爱草地上的鹿与熊,爱草地旁、小桥下溪水里的鸭与龟。但其实,老大最爱的是花。老大家院子里养了不少花花草草,但朋友有飘香藤赠送,他照收不误,多多益善。老大养兰花,还养了北方竹。那竹子长在寒冷的渥太华,自然不那么繁茂,似乎为南橘北枳做了个鉴证。虽然爱竹兰之风骨,老大还是难免不落入男人审美的俗套之中,爱美貌胜于爱气质,以貌取花。他最爱的还是国色天香的牡丹。所以就有了老方《好花不常开》的感叹,和暴雨之后嫁接牡丹的尝试。
这不,刚刚老大还在群里感慨:去年收了几十颗种子,按专家指示折腾来折腾去,如今只有三五颗发芽。花农不好当云云。
牡丹花痴,高尔夫球迷,电脑软件工程师,这些还不足以描述笑言老大。他其实是一个室内装修工。老大是懂木匠活的,怎么知道呢?因为他知道木匠的基本功是如何做一个完美的《墨斗》。
或者说老大不仅仅是个木匠,他还是个陶匠,不然他怎么会对《匏壶》了解得那么多呢?说老实话,读了这篇小说,我才知道“匏( páo )”的读音。
当老大开始为又一位朋友装修地下室的时候,我开始有了妄念:如何能请到老大为我装修呢?于是我在群里发了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感言:老大何时有时间可以给我装修一下地下室啊?估计我还不够朋友资格?老大曾学过油画,他的美学鉴赏力我可以信赖,他的装修自然是有文化人底蕴的,有别于一般工匠。
写到这里,我得打住了,我发现自己有所误导。种花、打球、装地下室,难道笑言老大这位文学带路人就是这样不务正业的人设?
非也,非也。
其实提起笑言,我总会想起“君子如玉”这四个字。玉外有光华,质地坚韧,但“触手也温”,温润内敛。老大是和蔼可亲的仁厚君子,可以和他家长里短、嬉笑调侃。同时,老大更是一丝不苟、严谨持重的作家和师长。
笑言老大对生活的多种鲜活体验,是他文字取之不竭的土壤。同时老大理工背景的多年操练又让他对文字有着苛求得近乎虔诚的态度。
从写网络博客开始中文写作的我,行文随意毫无章法,“的”、“地”、“得”不分,标点符号混用。这些都逃不过老大的眼睛。老大的文字几乎找不到一个别字,标点也用得恰到好处。严格的校对,榜样的引领,让我诸多受益。而今我每读到文字颇佳却 “的”、“地”、“得” 不分的网文,总觉得像是一口美食中参杂着沙砾一样顿感遗憾失落。他还以回归文字本真的理念来影响我们,少用成语,少用副词与形容词,用简洁朴素的文字搭建文章。
老大的严谨,如玉石之坚韧,特别体现在他的非虚构文学创作中。几个月前的《渥太华华人作家协会》云上沙龙,他以《如何展开历史的画卷》为题分享了《渥太华华人史话》这部非虚构文学作品的撰写过程,从构想与策划、取材与采访,到史料的取舍与文字构建,无一不展现了老大的治学严谨与厚重的使命感。
当然,笑言依然是那位爱打高尔夫,爱牡丹,会装修地下室的老大。春天来了,阳光明媚,素有催花辣手之美名的我也春心萌动。也许我该去群里问他一句:老大,可否给我几颗已发了芽的牡丹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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