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人们的嚎哭随着探测仪里的声音一同响起。
我揉了揉眼睛,看见白色的房间里正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床,上面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她的脸上戴的东西别人都没有——一个捂住口鼻的透明的盖子。在她的床旁边,则是聚满了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咆哮着,趴在床边,她身旁的男人拉着她,面容惨淡,说不上的令人感觉惊恐。其他老老少少,都各自用他们的方式发泄着,不过虽然形态各异,但我能看出来,他们很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色房间陆续被腾空,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被抬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地跟着那个红衣女人走,但现在我不能这么叫她了,因为她换上了另一件黑色的衣服,而且面容也平淡了许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摸着相框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反正揉完眼睛就看到了一开始的那一幕,而此刻,我正坐在一片旷野里——说是旷野也不太对,上面长满了绿油油的草。之前在白色房间聚集的人们转移到了这片地里,他们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坑,几个男人把一个长方形的木棺放进了那个里面。那里面我知道是什么,前几天我还趴在炉子前亲眼看见他们把床上的人放进去烧了。炉子里的火特别旺盛,特别好看,就是没办法进去偷出来一点点。后来炉火熄灭了,他们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拿了把小锤子,这里砸砸,那里敲敲,把一些大块的东西敲碎了,接着拿来一个小木盒,扫进去了一些灰,装起来,送给了当时站在黑衣女人旁边的男人。
太奇怪了。
我一面换了个姿势侧着身躺着,看他们围在坑旁抹着眼睛,一面想着他们为啥把那盒装灰的盒子放进木棺里,还有一些用棉布扎起来的东西,五颜六色的,难道他们觉得那东西好看?无法理解。
后来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每天不能离开黑衣女人一百米,只能天天看着她抹眼睛,还有请人吃饭。那些人真是坏,满嘴油光地往她身上蹭,还笑嘻嘻地指着她说什么“节哀啊”。近一年里,我待在这个家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借着吃饭的名义来戏弄这个女人,有的在女人面前会拍拍她的背,但是走前关车门的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他们乐呵呵的表情。
我有点同情那个女人,但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只能每天跟着她去集市卖东西,看着她扯着嗓子喊。
渐渐的,我竟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她的额头有三条比较深的皱纹,眼角也有细细的线条。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把家里的东西翻出来洗,一样一样的,手脚利索得很。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她在阳光下忙碌的身影了。
而我发现自己可以离开她较长距离的时候,是一天中午。
那天我刚跟她从集市回来,就看见她家门口有一辆黑色的车。车里下来另一个女人,她的头发黑黑的,油油的,戴着墨镜。女人看到她好像很激动,招呼着她到屋子里坐下,然后拿出了被烧成灰的那个人的照片和信。另一个女人也很激动,她摘下了墨镜,反复摩挲着那张照片。这种场面我见得太多了,懒得多看,还是这车顶舒服。我伸了伸懒腰,继续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晒太阳……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还在车顶上,天早就黑了,伴随着黑夜的是飒飒的风以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黑着脸进到车里,驾驶座上是中午的那个女人,她正跟耳机里的人讲话。我很生气,想让她把我送回去,但是无论我怎么喊她都听不见,只好蹲在旁边瞪着她。
我一路跟着女人来到了有很多高楼的地方,那些高楼里会闪现许多小亮光。她下了车,刚把车门关起来,便听见了旁边草丛里有猫叫。
“我好饿啊……”我听见了声音,貌似是从那只猫嘴里传来的。我凑过去盯着她看,她突然转头往我吼了一声:“喂!”我一惊,反应回来发现那女人早就把她抱在手里了。
她们进了小区的楼道。我也继续跟着她们走。她们进了电梯,我也快速地溜进去,那只被抱在怀里的猫眯着眼睛,看着我,张开嘴,露出恶心尖锐的獠牙,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女人的怀里钻了钻。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抱着她。我皱着眉又看了一眼那只猫。
电梯门打开,楼道显示“23”。女人走在最前面,敲着一个门牌写着“2302”的门,不一会儿,一只手打开了门。
那是一个男人,他看见女人时瞳孔放大了一下,我看得很清楚,接着他又注意到那只猫,说着“进来吧”顺手抱走了那只猫。
这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家,我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厨房锅上冒着热气。男人招呼着女人坐下,然后抱着猫从冰箱里拿出了小鱼干放碗里,把猫放下后端了一杯热水给了女人。女人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了之前的信,递给了男人。男人接过拆开,我想凑上去瞧瞧那上面写着啥,但是那只吃鱼干吃得好好的死猫突然扑到我的脚背上,死命地咬着,还用爪子扒着。我吃痛,跟猫较量着,抬眼看向男人时,他已经看完折好放回信封里了。我生气地挥手要拍死那只死猫,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猛地撞向了猫。
“好软和”我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什么毛绒绒的……”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的手变成了猫爪!我赶忙站起来,却发现眼前不是我昏迷前的样子了。
“咪咪,你醒啦!”我被一双手拦胸抱起,后脚神经下意识往下踩着地,但被手捧住了。整个身体蜷缩着,我知道自己正躺在一个人怀里。
好死不死,这个人就是那个男人。但是现在另我更加疑惑或者说是惊恐的是,为什么我会变成一只猫?还是那只冲我十分不友好的猫,真是令人难以接受。正这么想着,脑袋被男人的手按了按,揉了揉,然后脖子下面短短的细毛也被挠了两下,嗯,对就是那里,往下一点……啊,好舒服……
“咕噜咕噜,哈哈哈哈哈小猫真是太可爱了,这呼噜声打得。”男人的笑声把我惊醒!我在干什么,居然表现出猫那样下流的表情和声音?
我极力地扭动着身体,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往着门口冲刺!快了快了,我要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砰!”一下子被坚硬的物体反弹,我感觉身体好像……有点轻……原来那个门是……是……玻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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