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在牢里吃了十天馊饭后,被安然放了出来,她听从了徐毓的安排,跟在被释放的囚犯里离开王宫,看着大部分人都各自拐弯,去了属于自己的归宿。李末迷茫的看着眼前路,再往前走,就是李府。但她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李末定了定神,握住腰间那把属于自己的剑,决定去北疆找二哥,然后一起搭救阿瑤,但是眼下她首先该解决肚皮里面的事。
走到城南小巷时,李末闻见一阵阵肉香扑鼻,她按住咕咕直叫的肚子,咽下口水,抬头去看那家店,轻念牌匾上的字:“兮仁肉粥店”
李末的脚不知怎的,不听使唤的迈了进去。有一个尖脸猴腮的店员立刻迎上前:“小公子第一次来”
一句小公子将阿末叫晕,她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褴褛不堪的衣服,又伸手试了下自己的发型,才发现,自己的长发不知何时被人剪了个干净,她猜大概是徐毓在她睡着时动的手脚。好在,她从不在意这些。
“恩……我饿了……但我没钱”
那店员倒也奇怪,只呵呵一笑,并不嫌弃:“无妨,我可以给你一碗粥,帮你渡过今日”
“条件呢”
凡是好处都要交易,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外面的人。她听二哥对从未出过门的小棉交代过外面的人情世故。
那店员微微一笑:“杀个人”
李末倒退一下,又记起了父亲的死
“不,我没有杀过”
店员的眼睛溜到阿末腰间的剑:“凡事总有第一次'”
“我不会”
那店员渡着步子,打量着被阿末紧紧握住剑:“你的剑出自名家之手。所以,早晚都要使用它,不用着实可惜”
“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
“来吧孩子,其实不难”
李末再次防备后退,看向那名店员,他身着朴素,面目有些狰狞,说话时,却又异温柔可亲,哪怕是在说最残酷的现实时:“若没有我的粥,你没有力气熬过今夜的寒风。换句话说,死的人会是你”
阿末精神一震,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替父亲报仇,她还没有找到哥哥,救出阿瑶,还有失踪的小棉,所以,不能死。
…………
对木铭来讲,他在王位上仅仅坐了十一天,他还没适应那奇怪造型又异常咯人的丑陋王座。甚至,为他登上王位而庆祝的宴会还没有结束,就这样,在一眨眼的时候,脑袋被人摘走,还连累自己的母亲黄泉相伴。
那些曾拼死抵抗的尸体纷纷被太监拉出去集体焚烧,大厅里的血迹由着宫女打扫抹干,童侍将花果香炉以及蜡烛依次摆好,侍卫重新铺上鲜花和地毯,从一百九十八道玉阶一直延续到王座。新王木承穿着九龙盘旋的盛装,头戴王冕流朱,一步步走上王座。他的舅舅刚刚为他斩杀了自己的兄长木铭,鲜血未凝。可母亲执意让自己立刻登位,免得夜长梦多。他却觉得,如今是冬天,夜是最短的了。当然,一切还是按照母亲的意思做了,只有将李瑶关进地牢这件事。从小他便是这样的,还没有玩够的东西,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木承将李瑤留在宫中,并没想过要伤害她,只是如今她不吃不用,沉默寡言,明显还很抵触自己。他惯用的那些手段在李瑶身上,似乎也没有多大作用,木承从未这样头疼过。
“小贱人就该呆在地牢里,或者是正午刑场”
“她是我的妻子”木承瞪大眼睛争辩
“孩子,你已经是一国之王,天下的女人随你挑选,到时候七十二妃会将你的三宫六院填满”
“她们加起来也未必有李瑤一人美貌”魏兆瑞按着剑柄,一身禁卫铠甲而来:“我见过不少女人,相信我说的”
木承回头,深深赞同舅父说的话:“没错,世间很难再次寻到这样的脸”
“她可是李家人”魏兆禾因为怒吼而面目狰狞
“本王才不在乎”木承咬着牙根回击
魏兆瑞不得不走去他们中间:“好了,那孩子毕竟曾救过我们一命,如果李振不是顾及她,恐怕死的人就是我们了。所以,我建议还是饶她一命,放她出宫吧”
“不行”本来针锋相对的母子俩瞬间将怒气怼向魏兆瑞,兆瑞憋了憋嘴,无趣的从二人中间撤离。
“好吧,当我从没来过”
“不可以杀,不可以放,但也不可随意侮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兆辉,他由人搀扶,一点点试探着踏上台阶,来到大殿之上:“刚刚传来捷报。镇守东疆的李阳已经洞开双海东门第一道防线,此时军心大震,不能惹恼李阳”
“为何还不派人撤掉军权”木承恼怒不以,对着太后大喊大叫
“逼他快点起兵造反?”魏兆辉挑眉,轻描淡写的问
“那还是个孩子,应该不足为患”兆禾无法控制儿子,只好将事情回归正题
“可我们杀了他的父亲,李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魏兆瑞甩开宽袖
“所以,本王与李家继续联姻没有错”木承此刻只关心他的娇妻
“听着孩子,李振以死,李家崽子虽然现在不足为虑,却也不可养虎为患,应该尽快处置。尤其是李瑤”
“李阳如今接替李振,手握国中五分之三的兵力,实力不容小觑。此时可不是任性嫉妒的好时候”兆辉一下子拆穿兆禾
“我嫉妒?哼!”兆禾不满的看向身边三位至亲,却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之前,我要你封锁李振的死讯,现在,你可以国书传四方了。就说木铭夺权,杀害木效及李振。如今木铭以死,新王木承为其正名,李振护国有功,并非叛变之徒”
“可是,李瑤亲眼目睹李振被杀”魏兆禾依旧不甘心。
“我还没得到的东西,谁都不能碰”木承眯起眼睛说出心里话:“她现在不能死”
“此事纰漏甚多,李阳手握重兵,恐怕早晚都要反叛,到时,李瑶仍旧是最好的人质”魏兆瑞吸了口气,说出兆辉让他说的话:“所以你最好对自己的夫人温柔一点”
“密切监控李瑤书信”兆辉将脸转向木承,意思是跟木承讲话:“李瑤虽是人质,却也是你亲口承认的妻,切不可虐待”
“本王训妻,难道需要你一个瞎子指手画脚?”
“当初可不是这样计划的!如今兜兜转转甚无意义,不如就即刻剥夺李阳兵权即可,省得那么麻烦”兆禾满面愤恨,却无处宣泄。
“李振这几个孩子,的确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魏兆辉皱起眉头,神情有些奇怪,他又想起了与小棉交谈时的场景,说实话,当时他有被小棉的胆气和担当震惊到,尤其在说蚂蚁面临灾难团结奋战时。兆辉始终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诞育如此优秀的孩子们。魏兆辉叹息一声,立刻回神:“我说过不可以的,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阳并非粗汉,只要接到李振身死的消息,肯定会有所警惕,必不会痛快交接军权,到时只怕叛变的更快”
“怕他不成!”
“你应该怕他”兆辉凝视黑暗,给了嚣张外甥独特的劝告
兆禾不理会儿子,接着对兆辉说道:“那就先封死李振死亡的消息,夺其兵权再昭告天下”
“来不及了,来往的宾客和商人,已经将都城内的消息随着他们的踪迹传开,此事只能阻挡一时。更何况,此番王权更替,东疆北关战役一定会全面爆发,如今看来,好好安抚李阳,别让他叛变才是最重要的,余事尚可徐徐图之”
木承看着离去的魏兆辉,一脚踢翻身旁台案:“什么都要听他的!一个瞎子就敢如此摆弄本王,真实岂有此理”
魏兆瑞眉头一拧,眯着眼睛一手将木承从玉阶上提下来,警告道:“放尊重点,你的江山美人,还得靠他保”
魏兆辉说完,毫不客气的持剑离开,兆禾眼见安抚不了儿子只好灰溜溜的一起离开,留下木承好一通火气全都冲了一屋子贵重物件
…………
李阳冒着寒风,从南面的悬崖峭壁上爬上山顶,这号称双海帝国天然屏障的东门共有三层,如今已经被他破了第一层去,双海军全数退兵至第二层,天险层。
这东门第二层既然号称天险,自然是被群山环绕,地势高耸,牢不可破。李阳自知不可能再有机可乘,如今南面也是群山环绕,更给两军层层阻隔,若想发动进攻,除了正面硬拼,便是要深入敌营,从西方前后夹击。
只是,这唯一可行的策略,自己若能看透的事,只怕敌军不可能看不透,更何况,听闻双海国军队的主帅得知东门以破,大将被擒,已经亲临战场,势必不是什么好惹的。
“将军军务繁重,像这种勘察地形之责可以交于属下,何必这般事必躬亲”寻阜拉过李阳,并将厚袍递上前。
“别人勘察未必有我仔细,更何况绘图师,难免会有错处和遗漏,我乃一军主帅,理应将战场地势地形牢记于心,一寸一毫皆为我所用,方能关键时刻,保住万千将士性命”
寻阜对新来的这个将军,说不出的敬佩,如今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更别说有多自愧不如了。只是,今日早上,他刚刚收到一封都城来信,不知他看过之后,又该是什么样的天地。
“将军”通讯兵匆匆而来,手捧加急信件。寻阜的心随之‘咯噔’一声。
“何人信件”李阳从巍巍高山中抽回眼睛,询问道。
“是双海国将帅所呈”
寻阜悄然松了一口气
“哦?”李阳接过书信细读,然后高举询问身边将士:“你们猜猜,这双海国主将是要干嘛”
“定是索要他那员被擒的大将呗”一将军说着,放肆大笑,引来一阵哄笑
另一少将随之接茬道:“不知愿以几座城池交换阿”
“我猜是两座”
“两座太少,毕竟是一员大将,少说也要三座才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没有发现李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禀将军”此时,一位须发白了大半的将军走出列队,行军礼于前:“属下曾随李振将军苦守东疆十年,只在第六年最为激烈的战役中远远见过双海东国主帅一次。虽是尚未蓄须的少年,却得李振将军一句:奇才。”
李阳将目光投向这位结实的老将,问道:“夏镇将军觉得书信会所书何事”
“属下不才,猜不透书信内容,却知绝非三件事”
“哪三件”
“求和,求战,索俘”
李阳点点头,伸手示意夏镇起身,接着又问:“将军所言不差,书信并未提及俘虏扈鹤南,却说,他新谱了一首曲子,要求在对峙之地两帅一见,不谈军事,只献歌舞”
此话一出,身边将士哗然,一片吵闹,但无非是一个结论:“此中定然有乍,将军万不可去”
李阳将头斜向老将寻阜:“老将军以为呢”
寻阜施礼回禀:“这双海国主将十年来一直把控战场,东门三防便是他所选定。他深知李振将军善守,便千方百计引其出战,几次交锋之中,又利用地势优势化险为夷。可称诡谲多谋。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虽交战十年,却不曾露出任何关于自己喜好,身份的讯息。我军所知,仅仅是一个化名蓝莲子。属下以为,此番相邀,定然有谋,望将军三思”
“夏镇将军以为呢”
那须发半百的老将沉吟片刻:“属下以为,敌方此举,应是有意刺探。”
李阳将眼睛看向在东门一役中作战勇猛安排妥帖而得到晋升的少将薛亭武:“属下以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阳明白,连这两位老将都持这般不确定态度的话,此事多半有险。但薛亭武的话却最得他心,无论如何,这是了解对方主将的机会。要知道,一个将军,与一个陌生的敌人伐交伐谋,是及其危险及其没有底气的事。
“传令下去,后日东门二层天险口,赴约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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