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种苹果味

      张掖的冬天，夜色总来得早。夕阳落下不多久时，就进入了寒雾锁街的长夜。街上橘黄色的灯，裹得十分严实的行人以及显示着绿色“空车”字样的出租车，让这个城市像中国大多数城市的夜景一样，迷人而静谧。

      走到步行街，遇见一个卖苹果的中年男人。因为张掖的农民习惯用三轮车作为日常交通工具，我见他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停靠在步行街的街角，车后放货的车板上铺着一块破旧的毛毡毯子，上面杂乱的摆放了一堆嫩清或微红的苹果。夜色早已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记得穿着一件皮夹克，衣服早已是掉落了许多皮屑，露出里面的面料，显得十分破旧。

     我凑上他冷清的摊位，他便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可以明显感觉到面对冷清的生意，他很想让我买一回他的苹果，总是把最好的苹果介绍给我却无法表达出更多华丽的说辞。

      我很好奇，便问道，这大冬天的季节，不该是苹果成熟的季节吧？他说是这个季节，家里的几棵果树上全是这样的青色苹果。再问多少钱一斤，他答道一元一斤。我更是诧异，哪有这么便宜的苹果。同时，如此便宜的苹果，不得不让我动心，也让我提起了对他戒备的心态。

      拿起塑料口袋，我挑了些青苹果，交给他称。只见他拿出了那种我小时候才见过的杆秤，慢慢的挂上了秤砣，将苹果放在秤盘里，在秤杆上拨弄着秤砣开始称量。“三斤二两，你给3块钱”面对这么便宜的水果，本来我就有防范之心，再加上张掖的水果商贩所用的电子秤多有缺斤少两的习惯。我便问起他，你折我秤了没有？他给我看了看他秤杆上的刻度，心平气和的说道：“老祖宗的秤都是有规矩的，你看后面是7颗星，少一两折富，再少一两折福，少三两就折寿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如此，秤杆上的7个金属点，标得清清楚楚，在路灯下沉默地闪着金色的光芒。

      匆忙的掏过钱，接过苹果，我像所有消费者一样，匆忙的离开。回到宿舍，当我洗净苹果吃上一口时，嫩青的苹果，圆润可爱，咬上一口，鲜脆多汁。便自言自语道，这样好的苹果，可惜当时只买了这么一点儿。一晃两年过去了，今天去超市买8元一斤的青苹果，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冬夜，那个老实的张掖男人，那一小车的青苹果和那一种特有的苹果香味。

      现在想起，那一车青色的苹果，那个老实的男人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在那个冬夜卖完。然后，顶着寒冷的夜色，再骑着三轮车在深夜赶回到农村，给孩子盖上蹬掉的被褥。也不经想起，他在步行街这样高档消费的街道上，后面橱窗里是几百元一件的衣服，他却不曾羡慕过，而是津津乐道的给我讲他老式杆秤所隐藏的秘密。

      这就是中国最朴实的农民呀，在繁华的城市，他们蜷缩在街角的身体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在用十分便宜的价格收购自己的灵魂，然后皈依乡村，过着依旧平凡的日子。这就是中国最可爱的农民呀，面对我这个城市人的设防，他依旧心平气和的给我讲什么是真、是善、是无邪。

      漫步在步行街，昔日卖苹果的中年男人早已远去，苹果花这个季节应该开了吧，可我就要离开张掖了。只能怀念，怀念那年的苹果香味，它以最纯洁的味道注入我的心灵；怀念那个朴实的中国农民，他让我相信，有些真正的原生态，遇见只能归结为缘分。

      就要离开张掖了，再见了，我可爱的张掖人民；再见了，张掖湛蓝的天和养我四年的沧桑土地。

怀念一种苹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