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集体是个大单位,也是至高无上的权威,村集体有个组织,那就是村委,村委在村中间安装了一个铁铃,往往铁铃响起的时候,也是村委发号施令的时候。我发现母亲害怕它。
印象中,铁铃每天天不亮就大声响起,连响三次,第一遍,母亲迅速从床上爬起,同时大声的喊着,孩子们快起床,接着就听到厨房烧水的声音,这是母亲给我们准备洗脸水;第二遍想起时,我们稍有清醒,同时也被母亲毫不留情的从被窝抓起来,并迅速给我们套上衣服,拉到洗脸盆处,并随手两把水扑倒了脸上,由于我身体较弱,长得瘦小,这是我的待遇,哥哥和大妹则是自觉起来,小弟则无所畏惧的躺在被窝里,因为他不用上学,奶奶负责管理他,那时超级羡慕他。第三遍铃声将要想起的时候,母亲则百米赛跑似的,拿起铁锹冲出去,当然还要在铃声想起前,整齐的站在出工队伍里,不然,工分则会扣除二分,一天才六分,母亲非常珍惜这些分,因为只有分,才可以养活我们一大家子。
铁铃除了招呼大家出工之外,它还有很多好消息发布,比如分东西!那时,村里是统一管理,集体收获,集体分配。分东西的铃声往往是天擦黑的时候想起,家里大人都在家,可以分芝麻、分咸菜、分萝卜、分豆子、分甜瓜等,最喜欢的是分甜瓜,这也是我最喜欢夏天铃声的原因。但是,母亲每次分完东西后,总是很难过,偶尔还躲起来哭过,后来才明白,母亲一人挣工分,父亲去东营煤矿打工,因此分到的东西很少,别看家里人口多。
那时,打铃的人是李叔,只有他和村长才能使用,别人是无权使用的,尤其是小孩。记得村东头李大爷的儿子擅自敲击了铃声,被罚跪了半天,还被他父亲踹了几脚,村长让李大爷在大会上检讨,并扣了他家三分。在家里,母亲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去碰它,母亲说,碰它会没饭吃,我们敬畏它,也相信母亲的话。
前几年,我回老家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下铁铃,铁铃已不知去处,但是周围斑驳的墙面,依稀能看到多年挂铃的痕迹,它挂在村祠堂的一角,与周围新盖的楼房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只有这里,还在叙说着几十年前的那段岁月,落后、挣扎与弱肉强食,也只有这些斑驳,我才深深体会成长的不易,今天,我将珍惜现有生活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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