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椒一家人之 哥嫂带我去马蹄摘橙子

免责声明：艺术源于生活而低于生活。我的亲朋，跟我一样，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人美心善的神仙。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嫂嫂姐夫侄子侄女，我！特！别！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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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哥：三十岁以前打断别人的骨头，三十岁以后接别人的断骨头。浪子回头的前古惑仔，面冷心热的现医生。

嫂：我家乡最好的小学老师，不仅课教得好，还很爱学生，曾以肉身帮学生挡疯狗。（然后立刻后悔，想把学生推出去祭狗。）

侄女：哥嫂的女儿。嫂优秀教学能力的唯一例外，幸好因为我这根上梁非常正，目前还没长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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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嫂那天很兴奋地跟我讲：“你不是最爱吃橙子吗！我们多方打听，找到了一家靠谱果农！人家的橙子是要出口的！美国人都爱吃！”

打我从美国回来，哥嫂就把我当成了外宾，叫我出去打牙祭，都率先提议吃汉堡披萨牛排。我拒绝，说我要吃火锅和串串，他俩就很失望，仿佛我背叛了美利坚。现在连水果都必须是出口的了！

我说：“我想吃车厘子，我不要吃橙子。”

车厘子50一斤，橙子4块一斤。哥装作没听见：“果园就在马蹄，星期天开车带你去，现场品一品，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橙子！”

马蹄是我们这个西南贫困小镇下头的一个乡旮旯，我心说不妙，又要拐我下乡了！我就说：“又不是吃鱼，还讲究现场点杀啊？你们给我买回来一样的嘛。”

没想到他俩说服了我妈，星期天清早八晨，我被妈拎起来塞进了哥嫂车里。

我早饭都没吃。妈说：“医学院那个教授讲的，早上空腹吃新鲜水果，最有营养。”

胡扯！我出门前亲眼看到垃圾桶里有牛奶盒子，我妈自己吃了早饭，不给我吃，还拉中医垫背！请各位家长相信科学，定期体检，遵守医嘱，不要刮痧艾灸泡奇怪的汤药，救救孩子！

车里还坐着同样被迫下乡的侄女，就是哥嫂的女儿。瘫在座椅上，眼珠子轮都不轮，不知竟是活物。

拉开车门，迎面就是一股包子味儿，沤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系好了安全带就吼：“哪个在车里头吃包子！？啊？还有没有点素质！”（我以为是侄女吃的，所以才敢吼。）

嫂在副驾回头，手里捧着保鲜盒：“三婶包的五香包。”

三婶是哥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在上街卖早点，下街的阿姨们早晨6点就跋涉来排队买她的花卷馒头。我小学是班长，就贪污班费去买三婶做的小笼包，后来东窗事发，被我妈追着打的时候还在拼命咽包子。（我初中高中都还是班长，这件事并没有给我平步青云的官场生涯留下阴影：不要脸没底线，升迁仿佛坐火箭。）

我的气焰瞬间就灭了：“那我也要吃……”

我们没有素质的一家子，就在包子味里驶向了马蹄乡。

马蹄乡正在赶集。赶集是什么意思，基本就是村里的线下双十一，马路本来就窄，两边摆满了地摊，还见缝插针地乱停摩托。哥开车开得很焦虑，因为他刚刚洗了车——每次他开车接我都要洗车，这是一位兄长的自尊心。

我就安慰哥：“好像我们每次出来都要碰到赶集哎，说明我们出来是黄道吉日！很好！”

嫂说：“东西卖不完他们就要一直赶的。”

哥显得更焦虑了。

爬坡倒拐，终于开到果农叔叔家了，一家人都很热情，邀请我们吃现成的椪柑。劳动人民就是淳朴热情！我跟侄女说好啊好啊，伸手要拿人家的椪柑吃。

嫂冷眼旁观，说：“脸皮厚，人家客气一下还当真了。”说完高贵冷艳地跟着果农叔叔去摘橙子了。

嫂健步如飞，我一看，我嫂的这双鞋…… 

紫色的，大嘴猴，运动鞋。

我嫂的这身搭配，大红色的，大嘴猴，运动外套。

我说：“嫂！又不是自家果园丰收，你整得大红大紫的干嘛！”

侄女说：“我不认识她。我要跟你一起走。”

我看了眼侄女，还是侄女穿的好，衬衣背带裙，明丽的日系少女，继承了我的优良审美。

我再定睛一看，背带裤上一个熊的商标。个么Weenie熊！

我说：“你这TeenieWeenie牌子的？”我希望是淘宝上买的假货。

侄女说：“嗯，我在上海奥特莱斯买的。”

我惊了：“你去奥特莱斯不买高档的，买TeenieWeenie！？”

侄女说：“你不懂。”心虚地往前走。

我追在后面教育她：“不要穿了，你二十了！political sense也太差了！”

然后路就越来越曲折。

入口是这个样子的： 

结果一拐个弯，就峰回路转成这样子了：

这都没路了！妈和嫂还走得飞叉叉的！

我真的，对这一届橙子产生了崇敬之情。世外高橙，隐居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一般人只可远观不可亵吃之。

我就抱怨我妈：“你怎么不让我穿运动鞋来啊！” 

我妈头都不回：“你那个运动鞋网面儿的，懒得洗，皮鞋擦下就干净了。”

关键是我这个是有跟儿的鞋啊？？？？

哥就扶着颤巍巍的我，后来还直接走到我前面，说要是我摔了，他在前边挡住我。我鼻腔一酸，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国男人，总是默默地、巴心巴肝地照顾家人。

每天我们饭后散步，一般走位是妈跟嫂走最前面聊八卦，我跟侄女走最后面骂各自的妈，哥一个人在中间，孤零零，没有人同他讲话。但每天晚上，哥还是会陪我们一起走。（我老汉儿懒，不散步。）

我中学放假要坐大巴回家，跟哥抱怨大巴臭，坐着想吐，哥当机立断，要把医院的救护车开着来接我，说非常宽敞，可以躺在后面！保证不晕车！（哥的医院是私立医院，公立医院这样做是不行的。其实私立医院这样做也是不好的，但我不会说我哥的坏话，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们看我哥贴心的手： 

我解释一下我穿的是黑色的袜子不是秋裤……这个裤子是我妈的，我穿着就有点短，老是露一截袜子出来……

老公，爸爸，哥哥，儿子，被几重重担压得沉甸甸的哥，年纪轻轻，发际线就已经这样了：

在这里我也真诚地向大家求助，风华正茂却秃头该怎么办？医者不自医，救救我哥！

我觉得哥是很想拿这一套绅士风度来讨好嫂的，奈何嫂已经迅速地投入了采摘活动。他俩不愧是一对儿，太投入了，完全融入了这片果树林。看我哥这妖娆的身段：

看我嫂这……能看得到吗……

橙子烂漫时，嫂在丛中笑。

嫂边投入边骂我跟侄女：“杵着干啥！滚过来摘橙子！”

我跟侄女就滚过去了。

我们滚过去吃橙子。

嫂摘一个，妈就削一个投喂我们。我妈随身携带果滋园送的那把水果刀，主要是为了威胁我听话，但这种时候也很能派上用场。养妈千日，用妈此时，我对这个妈感到久违的十分满意。

嗯……还是八分吧。

哥就很着急，他怕嫂发火，急吼吼地把剪树枝的弹簧剪刀塞给我和侄女：“你们倒是摘啊！刚吃了包子，还吃！”

我跟侄女只好投入劳作。两个妙龄少女忘我地摘橙子，果农叔叔很兴奋，说：“哎你们往这树林里一站，好漂亮啊。”

我说：“你什么意思，说我俩土是吧？我俩因为树林还蓬荜生辉了是伐？”

侄女说：“他肯定是。”

果农叔叔竟然没反驳，只说：“要不你俩站那儿我拍个照，当宣传照。”

侄女马上两眼放光站直了：“放哪儿？贴村口吗？”

女人，你的名字叫虚荣。

我俩就很谦让地争着让对方站前面，果农叔咔嚓拍了张，说：“哎你们太高了，把后边儿橙子树都挡了。”

我不乐意了：“什么意思，c位还给树？看不起模特儿是不是？”

果农叔说：“不是，你们蹲一点儿，哎！对！再蹲一点儿，对对对！这个构图就，平衡！接地气！”

我妈突然说：“你的动作——好像在大蹲诶。”

我一看照片： 

我嫂也凑过来看：“方方好像在给你递手纸哦！”（方方是侄女的名字，真的很土，赶我差远了。）

我哥反对：“我觉得是在旁边给她加油，你看朦的表情好像便秘哦。”

我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家的人品均值的吧，家族里只有我一个善良的人了。如果《李花椒一家人》拍成电视剧的话，一集结束了，片尾那个演职人员表，我肯定排在第一个。

嫂真的很爱劳作，把人家树都剪秃了，还不停手。哥苦口婆心：“够了够了！有一百斤了！可以了！”

我们就往回走了。果农叔叔和果农阿姨在后面背着橙子跋涉，路很陡背篓很重，橙子只要4块钱一斤，果农真的很辛苦，希望他们每年都有好收成。

背篓里的橙子倒出来装了三框，路人啧啧称奇。（一般人采摘最多就半框吧……）我哥似乎觉得脸上挂不住，竟然站到了围观群众的队伍里，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面目讲：“怕100斤还不止。”

我嫂白他一眼，准备付钱。

果农叔讲：“180斤，零头抹了的哈。”

嫂淡定地把钱夹子装回口袋，喊我哥：“过来开钱。”

180斤，把哥的后备箱都装满了。 

甚至还薅了把人家种的青菜……

打开后备箱我才发现哥居然藏了根鸡毛掸子在车里。我指着哥：“你什么意思！”

哥慌了：“不关我的事！是你嫂放的！你嫂拿来打我和方方的！”

然后他就被鸡毛掸子打了。

今次的下乡，也是愉快的下乡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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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春节前的事了，现在我背井离乡，流落京城……哥！我想吃车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