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那年元旦，我在与先生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后，住进了秀士村。

一天，婆婆喜滋滋带着一个看似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到了我家，并介绍我们认识。女人叫小红，生得漂亮，两道柳叶眉，双眼皮，身材高挑，瓜子脸上还有一对小酒窝。在我家玩，小红用土生土长的方言与婆婆有说有笑，后又来与我交流，问起一些有关我家乡那边的风俗习惯。那时候，我还不太完全听得懂本地方言，于是我对她讲，你跟我说普通话吧。只见她微微一笑，腼腆地讲，我普通话不太会说。后来我才得知，只比我大三四岁的小红，只读了两年书，是从别的村子里嫁过来的。

小红走后，婆婆说，她是被换亲换来的。那时候，小红的女儿已经长到四岁了。我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生活中还有一种婚姻是换亲换来的。

后来，我对女人了解到更多。她那换亲换来的老公，比他大了整整十三岁，而且是个瘸子。瘸子有个妹妹，同样也是一个长得较为标致的江南女子。换亲，是指瘸子的妹妹嫁给小红的哥哥，而小红，自然就嫁给了瘸子。兄妹俩换兄妹俩。后来我又了解到，这样的换亲模式婚姻，当时在江南一带很多。

第二年，我听说瘸子的妹妹离婚了。照理，她的丈夫四肢健全，不是残疾人，应该珍惜这换亲换来的婚姻，但偏偏那男人好吃懒做，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把瘸子的妹妹上班辛苦赚来的钱偷去赌。吵了几年后，瘸子的妹妹离了婚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瘸子与小红之间也有矛盾。好在瘸子当时在一家很有名气的大企业厂上班，待遇好。据说里面三分之二的人员都是残疾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瘸子的收入还算可以的。

瘸子什么都好，但小红讲，就是为人非常小气。结婚后，他不允许好手好脚，年轻貌美的小红去进厂上班，另愿她在家吃闲饭，或许，这样说也不全对，小红是要下田做农活的。那时候每户人家都有好几亩田，但小红讲，她就想去进工厂，关键是瘸子不答应。瘸子从不会给她老婆太多的零花钱，就连上个街，给妻子一百元钱，回来必须要见一百元钱的东西，否则就要动手打人。

有一天深夜，村里的人突然被瘸子夫妻俩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惊动。传闻，瘸子的老婆和村里一个长得英俊的包工头有染。红杏出墙，东窗事发。

第二天，村里人看见瘸子一声不吭，在磨一把长长的弯刀。

第三天，瘸子还在磨那把长长的弯刀。

第四天，瘸子继续在村里人的眼里磨弯刀。

一连三天过去。终于有人看见瘸子一拐一拐提着弯刀气势汹汹走出村庄……他的老母亲不放心，怕儿子做出傻事来，一直跟在后面。后来见瘸子去了村大队。原来，瘸子是去找村干部们出面解决那事。但，人们在茶余饭后大笑，村干部自己都没管好自己，怎么可能会出面管他的事？

再后来，村子突然安静下来。有人笑话，村子里的那个包工头是个怂包，出门躲去了。事隔一年，还是他的妻子假装演出一场投湖自尽的把戏，这才把他又重新从外面召回到了村里。

2022/9/21

写后语：2005年，秀士村拆迁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瘸子一家。他们当初没有要地基建房，也没有要安排的商品房。听人讲，他们一家在别处买了点旧商品房住下来。按时间来算，他们的女儿，应该也是三十多近四十岁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