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麦克

 兄弟，一直觉得老狼的《麦克》特别适合你，有机会录一段送给你。但我还是喜欢原创，所以写这篇日志送给你。

 “麦克你再度回到这城市可曾遇见旧日姑娘？她头上插着野花，身上穿着嫁装。”

 给我最深印象的你不在高中，而在大四，尽管我和你高中一年级就已认识并成为挚友，在你的“怂恿”下高二文理分班时我们又一起学了文科。大四那一年春天，我趁复活节假期回国，和你在工体北门外面的小酒馆吃北京烤鸭。我知道失恋的你一直以来过得很沉醉，我知道你最爱的她伤你却最深，你用高二一整年认识了她，再用高三一整年喜欢上了她，你本以为上了大一的你再决定表白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也让你惊喜地选择了接受，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

 七天后她提出分手，你喷薄欲出的爱只得戛然而止。“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她告诉我，那一年冬天你们去滑冰，她不慎滑倒，她希望身边有个男人能在第一时间拍马赶到将她扶起，而你却没这么做。“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也许她是有道理的，但我知道，得而复失的感觉比一直Say No更痛苦。

 在工体北门那次吃饭，已是春末夏初，眼前的你有些憔悴，分手已经三年多，但那七天，甚至高二高三两年的回忆你一直挂在心上。我与你对视，竟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吃点东西吧。”你低下头杵了杵筷子，夹起一片烤鸭，却还是放在了盘子里，似乎无法下咽。

 “那就喝酒，来。”我满上一杯啤酒，保守的你将其一饮而尽。我陪着你也饮干了一杯。“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我问。“是我配不上她。”你说。我摇着头回答：“你有什么配不上的？”

 你没回答，答案我却自知。高中起她就是“学霸”，优秀干部，地理课代表，到了大学她更风光无限，学生会，社团组织，我看到学校里橱窗上那一排正襟危坐的照片，总有一天你我都能找到她的名字。而你，享受平淡，也甘于平淡。

 “你为什么答应了又拒绝？”我曾这样问她，她说，“我只是决定想试一试。但试了之后感觉不够好。”她好贪心。“你有没有想过对他造成的伤害？”“我想过，但如果不早提出来，伤害会更深。”她说。

 “我同意。但现在已经够深了。”我说。她低下了头。那是2010年的一个冬日，在万泉庄的那家麦当劳里，在那里我们曾经一起写作业，闹着玩儿，分享快乐时光，唯独那一天让我想起了武侠小说里残阳如血的镜头，斜阳挂在帝都西面的山上照耀大地，把万泉庄的楼群齐刷刷地涂上了橙红色，而旁边仍被乌云遮盖的地方还是一片黯淡。

 兄弟，还是在那个冬天，我和你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好不容易约到一起去魏公村麦乐迪K歌，你几乎一首没唱，却带了味道不错的寿司给大家吃。唱完歌后你仿佛想要跟我聊些什么，我提议道，“好久没去麦当劳了吧？过去待会儿吧。”

 “你是不是和她聊了聊？”你问我。我坦诚相告，是的，就在不久前。你低下了头，“她后来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有点为你打抱不平。”我说。“咳，其实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照顾好她。”你说了很多话，你说你感觉到了她的不易，你觉得她好累，兼顾学业之外，还有一大堆学生工作要做，你却帮不上她，你感受到了她的困难，却无能为力。“如果我的存在不能为她解忧，反而增添烦恼，那我愿意退出。”说到这，你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一直在说你自己的不是，对自己的苦却只字不提。谁都不知得而复失的感觉折磨了你多久，谁都不知你心里一直深藏着一个角落，单独并且永远留给了她。大二了，你开始有了白发。

 转眼间到了2012年，我与你在工体外的这间小酒馆里喝到微醺。你念念不忘的她已是平步青云，做了社团组织的领袖，也是学生会骨干，你依旧在安于平淡，甘于平淡。你几次欲言又止，我也几次在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选择了改为劝酒。世事已如此不堪，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有什么意义？

 继续喝酒。

 “我周围要有看着挺顺眼的女孩儿，介绍给你认识呗？”

 “不用了，我现在想单着。”你说。是不是每一个嘴上说想单身的人，心里面都有一个想爱而不得的人？我知道疲惫的你已无力再爱。

 2016年初夏，她结婚了，新郎一看就是非常能容纳和谦让强势女人的人，我和你友好地向他和她打招呼，说着各种各样客套的语言，我倒无所谓，但看着你那么得体地祝贺新人，祝贺双方的父母，遥想八年前的那七天，再想到十年前的初逢，我偏过头去，不听。

 婚礼顺利地进行下去，到了来宾与新郎新娘合影的环节，坐一桌的高中同学一拥而上，只有你坐在原地不愿上前，我几次劝了你，嘴上说“别那么小气嘛”，心里依然不那么坚定。最后老班长出动，把你拉上台，你还是给了他面子。

 新娘很漂亮，新郎很帅气。故事就此告一段落。站在人群中的你我他，竟是这样的渺小，小到如同当年课文里的逗号和句号。你我他身上的故事，也都被这人潮汹涌的笑声和喊声淹没。没想到，本应是电影中定格一般的镜头，却变得这样喧嚣，这结尾，谁能料到？我没敢猜想你站在台上的心情。之后几个久未谋面的高中同学回城区里唱了歌，又喝了点酒，平日里不太唱歌的你借着酒劲硬是喊了几首，掌声如雷。

 2016年底我从朋友圈上得知你有了新感情，八年了，这一刻终究到来，我为你感到高兴。

 写到这里发现不像是结尾，没事，就这样吧。送给你，我的兄弟。

 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