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情深
吾小姨母品性闺淑,于乡下从教三十余载,兢兢勤业,桃李遍布,鲜有诳言怪语,其自述亲历一事,奇甚。
昔年,携其子(吾表弟也,现任教潍坊某大学)外出,搭顺道拖拉机自山路下行,其时表弟六七岁许。
至山腰处,车闸失灵,不可控,坡陡崎岖,直如脱缰之马,危危乎如累卵,众皆失色。其共乘者皆奋不顾身,纷纷跃之车外,或头破,或骨折,情状惨烈。独姨母怀抱孺子,不便强脱,惟胆战心惊,搂紧其子,躬身蜷护,自思舍却性命亦保子平安,即便车翻,亦护子于身下,其情可钦!
当此危急存亡之际,忽一巨石从斜堰滚出(事后思之或车剐落),横陈路中,挡车而骤止,母子均安。
事巧如斯者微微乎!
又,清大学士纪晓岚于《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述一事,与此类。现复呈之。
母子皆盲,以乞为生。母年高,且患病,年关近,子外出乞食,得而复还,误入猎兽之陷井,天寒地冻,户户过节,行人绝,无计施。
约七八日,村人贩夫张某因误归期,缰余猪一头归,行至陷井六七米许,猪忽性情大躁,脱缰而跃入井中,及探视,盲人已奄奄。
急呼村人救。待其能言,众皆询其自救之法,数九寒天,虽有食果腹,然不为冻毙乎?盲子曰:“陷井数日,余无暇自顾,惟念老母年迈多病,家中断炊,何以度日?思之心如刀绞,唯至诚念佛,不意竟苟活一命,母得众邻体恤,亦安。”待知猪奔陷井一节,亦惊诧莫名。
舐犊赡亲,人之常伦,然常伦之情遭变故而愈坚,岂不感天动地?吾辈何不思量!至于狡狎凶悍之徒虐亲纵子,不惧天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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