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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01

安阳,01

作者: 弓乙木 | 来源:发表于2020-01-21 13:31 被阅读0次

    我的视线和镜子中他的视线对在一处。我又开始想念顾行了。

    “嗨。”那个始终在看我擦头发的男孩率先开了口。我回过头冲他点头示意。我看到他的脸红的很夸张。

    很多时候我都并不是个矜持的女子,准确来说,我喜欢接近一切我喜欢的人与事。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思念顾行的原因所在,因为他是我喜欢的男人之一,却又是这些男人中我唯一一个甚至想要远离的喜欢者。换言之,顾行是特殊的存在,也是能让我迷惘的所在。

    但是我和顾行并没有什么过多交集,所以我仍然是我,仍然在极简以及清冷中保持着对不同男子的热衷和喜爱。

    我扔掉那条擦头发的一次性毛巾,然后站在他的床前梳头发。这次不需要借助镜子了,我同他面对面,他坐在床上,我站在床前,他微微仰头,看我一边同他对视,一边梳及腰的发。

    他更加不知所措起来,低头躲避我的目光,不知所措的挠头和咬下嘴唇,他是同顾行截然不同的存在。顾行成熟,冷静,理智,深思熟虑,而如今我面前的男孩懵懂,无措,羞涩,血气方刚。

    似乎是想要打破这种沉默,他开始主动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他叫安阳,比如他来自南昌,比如音乐节刚散场,这个混合间里的其他人一起约着吃宵夜去了,比如他来长沙是为了追李志和新裤子的演出,再比如,他今年其实刚成年。

    我们开始聊这一次音乐节的演出,我从我的书包里摸出烟,却没有找到打火机。安阳非常自然而然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火机,我衔住两支烟,一起点上,然后递给他一支。

    很早之前我刚开始抽烟的时候喜欢买玫瑰味的520,粉色烟草盒子,过滤嘴上带着一颗粉色的空桃心。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一六年或者一五年吧,玫瑰味的520越来越难买到,十元一盒的价格也慢慢高到十八,我就对这种粉色越来越失去欲望,失去兴趣,尽管心底还存在着最美好的迷恋和回忆,但已经不再非它不可。

    于是我开始转抽爱喜,绿色的包装壳,薄荷口味的细烟。和520的迷醉感不同,爱喜有着更强烈的清新,它不会让我越来越沉迷慵懒,也不会让我纸醉金迷,爱喜带给我的是更深层次的思考能力,以及指尖细若游丝的戏谑。

    离安阳越近,我越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是啤酒的味道,那种酒花和大麦的混合味道,苦与甜的交杂。

    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却早就已经习惯了烟酒,习惯了一个人坐火车享受旅程和音乐。他和我拥有共同点,未成年时候就已然有了家里人看不到的叛逆,而这种叛逆,也绝不会像幼稚的同龄人一样肆无忌惮展示在家人面前,我们的叛逆是隐忍的,仅仅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生活方式,而并非是以此希求父母增加对自己关注度的筹码。

    我已经不太记得我见安阳的那个晚上他有没有戴眼镜了,在我对他仅有的印象中,他是戴眼镜的,而且外表腼腆,内心却拥有无穷无尽带着叛逆气息的活力。有相当一部分喜欢摇滚乐的人其实表面看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他们的叛逆不为人知,但那确实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一份被他们自己藏在灵魂深处的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

    在那个青年旅社的男女混间里,我们抽了半个晚上的烟,我给他看我在音乐节上要到的小子余乐队阿乙的签名。那是我这个音乐节唯一要到的签名,在曾轶可的台下,我看到了那个唱完歌之后坐在曾轶可台下一起大声唱歌的男孩。

    我对小子余乐队了解的并不多,我只知道他们的歌好像都是闽语方言,我听不懂,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懂,只不过他们的声音温柔,乐器温柔,温柔到可以抚平皱起的眉头,可以舒缓一切疲累的身心与人事。

    去长沙,与我而言,其实仅仅是为了新裤子,再次一位,是为了五条人和李志。本来第二天有痛仰乐队的场子,可我没有时间多待一天。如果有时间,痛仰与我而言是和新裤子同等令我欢喜的乐队。

    安阳也在新裤子的台子前。事实上,我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就等在新裤子的台前了,我生怕来晚了,站不到最前面,拍不到照片,看不到彭磊。

    我跟安阳不应该在青年旅社认识,我们应该在新裤子的台下认识。

    因为那天,他也提前站在了台下。我们都是第一排,只不过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乐队上,都没有理会近在身边的有缘人。

    命运对我们不薄,命运知道我们的缘分不应该是擦肩而过,所以我们住进了同一家青旅,所以我们都阴差阳错住进了一间混寝,所以我们同样遗憾痛仰的演出,所以我们一起抽烟,聊天,对对方有不浅的兴趣。

    所以,我五行属木,而他命里缺木。

    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事物,他命里注定缺木,所以他注定,无法和我共去一处。安阳对这种缘分的事情看得很开,他主动却不强求,所以第二天清晨,他回南昌,我回武昌。

    清晨分别时,我照旧衔了两支烟,点起后分他一支。他看着我叼烟的嘴唇,尽管酒已经完完全全醒了,却仍是红了耳根,他的叛逆仅仅是性情,却不足以改变他整个性格。他仍然是腼腆,情爱之事羞于出口的男孩。

    他的头发连耳根都遮不住,他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吧。”末了,挠挠头,又说道,“我该走了。”

    我随手把没灭掉的烟头丢在地板上,他替我踩灭,而后站起身,背上背包。

    我看着他离我而去,却并不悲伤,也许悲伤仅仅一种可有可无的情绪,哪怕是在想象中也可以想象的出来的情绪,而当你有意控制某种情绪不表现出来的时候,这种情绪就真的可以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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