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经这一次中风后,对外界完全没有了反应,甚至喝水吃饭都不知张口,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医生建议插胃管,夏雨菲知道从鼻腔往里插管子时的痛苦,她哪忍心让母亲再多受罪呢。她先用医用注射器从母亲右侧嘴角掉了一颗牙的缺口处往里挤水,发现母亲对进入嘴里的东西本能地往下咽,就跑去找医生用处方开了几只20毫升的注射器,将食物打成粘稠的液体,吸到针管里打入母亲嘴中。
这招成功了,解决了喝水吃饭问题,虽然有时母亲好半天才咽下去一口,但总算自己可以吃,不用再采取其他痛苦的措施。虽然喂饭的人比较累,一碗饭要喂好久才能吃完,但使母亲少受点痛苦,夏雨菲心会安一些。
第二天上午,母亲的液体全部输完,医生又检查了一次后,没有住院,夏雨菲和端木梁用轮椅推着母亲走回家,王明娥昨晚被夏雨菲打发回家去照顾老爷子了。
二人推着轮椅走在人流熙然的街道上,夏雨菲看着脚步轻快的年轻人,步态稳重的中年人,步履蹒跚的老年人,心中既沉重又感慨,母亲曾经也是这人流中的一员,可现在却木然地坐在轮椅上,眼睛虽然睁着,但什么都看不到,世界对于她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夏雨菲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梳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明目皓齿,英姿勃发的那个女学生;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轻声细语安慰病人、受人尊敬的女医生;可以扛一袋面粉、将几十斤重煤气罐一个人搬上楼的母亲;那个为了护她,和父亲吵完架靠着桌边抹泪的妈妈,现在就是轮椅上的这个没有任何表情的老太太。
母亲一直是夏雨菲心中无所不能的神,母亲生病后性情大变,没有了以前的刚毅和勇敢,变得非常胆小、懦弱、娇气,夏雨菲在感情上一直不能接受后来的母亲,她总是拿以前的母亲和现在的母亲做比较,有时忍不住对母亲发火:“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的勇敢哪去了?”
每次她发火时,母亲都会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她,伸出手来拉她的手,低声可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往往夏雨菲会负气地甩开母亲的手,自己跑到一边去生闷气,或者大哭一会儿。
等情绪平复下来,她跑回母亲身边,蹲下来柔声说:“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对母亲发火了。
但她看到母亲不肯靠墙站立训练时,嚷着蹬不动健身车时,不愿意自己端杯子喝水时,她有时就忍不住发火,之后又是心疼和后悔。
夏雨菲边走边想,觉得以前不该对母亲发火,自己对母亲照顾得不够细致、不够好,不然怎么又二次中风,又这么严重了呢?
端木梁抽出一张纸巾,擦去夏雨菲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是个孝顺的好女儿,为你点赞。”
夏雨菲抽泣着说:“我真后悔以前对我妈发火,我欺负我妈了。”
端木梁说:“以前劝你你不听,还总是那么有理。哎,以后你再怎么发火,你妈都不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夏雨菲眼泪流得更厉害。
端木梁劝慰她:“好了,我理解你。你的压力那么大,情绪不好是难免的,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女儿很少,你就不要自责了,以后尽量再照顾细致点就行了,让老人尽量舒服一些。”
夏雨菲擦干净泪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才说:“你说,我妈还能恢复一点吗?”
端木梁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轻轻摇头:“医生说妈的大脑这次又受损了,不可逆,恐怕情况越来越不好。”
他看了看夏雨菲:“不过也不好说,医学越来越进步,说不定有什么修复神经的药,吃了会好呢。”
夏雨菲看着端木梁,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自己心里清楚,母亲生病前就有严重的冠心病,血压也高,这几年身体各个器官都在老化,再加上二次中风,母亲时日不多了。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这篇一边写一边流泪,好心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