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又到中秋，想念外婆了

月到中秋，想起了外婆。

印象中，六、七十岁的外婆已经相当苍老，矮小瘦弱的身子骨很是单簿。

外婆的皮肤很白，齐耳短发，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从脸到身体几乎皮包骨头，没什么肉，走路一晃一摇，看上去好像风一吹过去她就会倒地的样子。

我和妹妹喜欢听婆讲故事，她那浓郁的吴方言讲起故事来也能眉飞色舞……

一个人出去学做生意，他什么都不会，但是他有一个特点，放出来的屁味道是香的。于是有人教他一个办法：卖香香屁。他就满大街地吆喝："卖香香屁喽，卖香香屁喽……"好多人不信，都笑话他。后来有人过来逗他玩："你放出来的屁是香的？""嗯。""多少钱卖一个？""一块洋元。""好，那你放一个让我闻闻，如果真是香的，我就给你洋元。"那个人脱下裤子，对着逗他的人撅起屁股，"嘣"地放出一个响屁，味道真是香的。好多人知道了，都来买他的香香屁。

一条蛇精和一只蛤蟆精打架，在漆黑的屋顶上划出两道光。这两道光转着圈子飞来舞去，谁也打不过谁，就不停地在房间里你追我赶、打打杀杀，一直追打到我们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我很调皮，喜欢楼上楼下满院子的到处跑。爸爸妈妈上班忙管不了我，这下可就害惨了我的老外婆。

由于心里放不下，怕我在外面闯祸，所以每当我跑出家门，外婆也总要晃晃悠悠地从三楼的家里一步一步追到楼下，眼睛牢牢跟着我。

有一次在食堂门口，为了阻止外婆跟着我，我跑到食堂里面搬出一张长条凳子，就在外婆已经追到面前的时候，我把凳子往门前一拦，外婆个子小跨不过，只好站在外面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外婆其实很辛苦，很早外公就去世了，这辈子我就没有见过外公，最近才偶然在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看到外公长的啥模样，很像童年时我看见舅舅那英俊帅气、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形象，不同的是，他长的比我记忆中的舅舅更成熟、更饱满。

外婆生育过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外公去世后，她没有再嫁，独自把儿女们一个一个培养出来。她的孩子们都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我的大姨去到北京，嫁给了一名外交官。我妈妈是她的二女儿，大学毕业后与儿时的同学、后来参军入伍成为一名革命军人的大帅哥结婚成家。二姨成年后不幸患病去世。有一个儿子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最小的舅舅也考入江南著名的南京大学，是一位才情与颜值都很耀眼的高材生。

只有小姨没有离开家乡，一直在吴江老家松陵镇上陪伴在外婆身边。外婆家从前还算殷实富足，临街拥有比较宽裕的房产，后来租出去一些给人家做生意，这也使外婆的晚年衣食无忧，未给晚辈增添经济负担。

最后一次去见外婆，是17岁高中毕业。在待业准备找地方下乡插队的间隙我回了一趟妈妈的老家。

当外婆看见已经长大的外孙，情不自禁地露出满心的欢喜。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手巾，小心翼翼地打开层层叠叠的这块方帕，拿出一张纸币，郑重其事地说，她已经走不动了，叫我自己到街对面的店铺里去买煎包回来吃，并且强调了一句:"叫他们一定要给你新鲜的。"

我握着外婆给的钱找到了那家店铺，说买他们的煎包，并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婆婆说，叫你们给我拿新鲜的。"

那伙计一愣，朝我望了几秒，然后帮我夹起了煎包。

捧着煎包回到外婆家，我让外婆跟我一起吃。外婆不肯，说她牙齿没了，咬不起来，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吃完煎包。

外婆去天国已经很多年了，她给我们讲故事的情景常常在梦中出现，我搬长条凳子阻拦她的调皮相也会时不时地在脑子里跳将出来。

此时此刻，天还未亮，然而今年的中秋已经来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外孙忍不住想在茫茫暮色中对着苍穹问去一声:

"外婆，你还好吗？"

（注：题图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