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准备了两天的材料,出发去永定做田野。顺便写些感想。
永定,从其字面意思来看,本是“永久平定”之意。“永久平定”,顾名思义,会让人联想到在取名之前,该县是不平定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明成化年间,该地曾发生一起声势浩大、震惊朝野的起义事件。明朝官员平定这场起义事件后,就从上杭县析出一部分地区设置为永定县。永定在福建算是比较出名,其出名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永定属于革命胜地。永定处在闽西地区,是当时中央苏区的主要组成部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毛泽东等在赣南、闽西开辟了一块区域,并建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与当时中国合法政权的国民政府形成对立。蒋介石也因此采取了多次围剿,旨在消灭这股在国民党看来的“赤匪”。后来第五次围剿中央红军失利,这才有了长征。永定因为在中华苏维埃区域内,又是后来当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张鼎丞的故乡,故被后人所重视。日后中共执政回顾历史时,永定成为追忆的重要地方。但是,永定更出名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永定这个地方的“土楼”。福建的土楼有方的、有圆的,也确实蔚为壮观,主要分布在龙岩市的永定县和漳州市的南靖县。这两个县虽属两个市,但两个县彼此紧挨,且大部分都是客家人。行政区划有时并不能客观地展现和说明两个地区的区别。很多时候,行政区划仅仅是为政府管理和统治方便,但是如果从文化上看,行政区划并不能将它们进行割裂。永定县和南靖县虽属两个不同的市,但是两个地方的人基本都是客家人,不管从身份认同、还是从地形地貌、不管从生活生产方式,还是从建筑构造来看,二者实际上是可以看成一体的。因此,说到土楼,往往就会想到这两个地方。远近闻名、并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土楼吸引着海内外的游客,永定也因此出名。和福建永定的土楼不同,江西也有类似的建筑。但构造还不大相像,用江西人的话来说是“围屋”。但是不管是“围屋”还是“土楼”,功用都差不多,都是用来抵御当时兵荒马乱之时,劫匪出没或是过境肆意烧杀抢掠的一种防卫措施。这就是永定。
我是来做田野的。说是做田野,时间却很短,远不如以前人类学家的田野工作那般,至少待上个大半年。我到了三个乡镇,也走了一些村落,关键就是想熟悉这里的地形、土地情况、姓氏分布以及河流走向等。之所以写这个,无非是想写一些那让自己颇有体会的一些感受,但并不想就田野的内容具体展开。永定境内有一条主要的河流,叫做永定河。在民国时,这条河能通航,从资料上看,听说通航的船只还很多。永定河河面宽,水流平缓。顺着这条河,永定县和广东联系在一起,构成民国及以前永定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将近一百年过去了,如今永定河已看不到当年的那种描述。现在的永定河,上游被截流发电,下游河流干涸,河床降低了四五米,原本三四十米宽的河面缩小一半,成了菜园。部分河流还被人工填埋上了黄土,为了修路或、为了建筑。河上还漂浮着垃圾。
被截流的永定河 永定河被黄土填埋每一个朝代,河流总会发生变化。而现在呈现给我们的,全然已不太像是一条河本身所应有的。人类的活动对河流的影响太大。似乎,在进入现代文明的进程中,人类文明在慢慢提升,但是人类的素质并未见得有很大的提高,或者说人类的观念变化所带来的并非全然是一种既服务于自然又造福于人类的双赢局面。人总是趋利避害,又往往考虑当前,牺牲自然也显得心安理得。现代性这种东西,仅从物质文明去考量,或是仅从人类利用河流造福于自己的角度去看,并不见得就是好的。或许过不了几年,永定河就会成为“永定涸”。而那时的我们会“与时俱进”地认为,没有河流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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