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

作者: 一条鱼的沙漠之旅 | 来源:发表于2020-03-09 00:10 被阅读0次

    生在和平时期,若非特殊行业,一个人能目睹几次死亡,参加几个人的葬礼。哪些人的葬礼你去便去了,走便走了,随之便抛在脑后,一点点也想不起了;又有哪些人的离世留在你的脑海里,时时回想,时时悲伤,即使经年,因那人的离世而留下的遗憾和印象依然挥之不去…

    在我还没有走完的人生里,我所记得的离世有那么几个,只因为,他们的离开带给我的情绪萦绕不散。

    第一位是我的太太,也就是我爷爷的母亲。当年的我还小,应该是刚刚上学。放寒假的我,被奶奶和妈妈派遣到县城陪我的爷爷过年,以慰他老怀,因为他要值班,不能回家。

    依然记得有一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叔叔从床上拎起放到他的自行车前杠上深夜回家当时的田野,远处有明明暗暗的磷火,也就是我们当时说的鬼火,因为还有爷爷和爸爸在,倒也并不害怕。只是这么深夜回家,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叔叔说,是太太走了。回到家,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左邻右舍都在我家,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小时候的我人来疯,看到这么多人,就不愿睡觉,被妈妈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委委屈屈睡了。第二天,跟分别了几天的小伙伴玩在一起,也因为年龄小,不明白人去世意味着什么,所以并不觉得伤心。而现在的我记得的依然是那天的热闹和见到伙伴的开心还有那天深夜的田野。

    日月不会因为谁的懵懂无知就停下脚步。几年后,上初二的我,经历了爷爷的离世。爷爷缠绵病榻年余,去世时,只剩了一把骨头。当时,妈妈也已经来到县城,为上学的我们做饭洗衣。爷爷的葬礼颇多曲折和矛盾,因为他是公家的人,也因为小叔的胡搅蛮缠。只是这一切,爸爸妈妈和哥哥在解决,我依然是那个被他们保护着的小姑娘。而我,第一次感到对死亡的好奇和困惑。我百思不得其解,人怎么就会凭空死掉了呢?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说话,是什么拿走了他最后一次呼吸?为什么只是断了呼吸,这个躯壳明明还在,怎么就叫人没了呢?躯壳还在我们眼前,爷爷的意识去了哪里呢?到底什么叫死亡?我每天带着这一串疑问上学放学,无人能解。直到三个月后,我突然在一次晚饭时意识到,爷爷永远都不会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遇到问题他永远也不会再帮我解决了,我也再见不到他跟他斗气了…我瞬间被悲伤和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淹没,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吓坏了爸妈。那一年,我才明白,所谓死亡,就是你再也见不到触摸不到这个人,而最让人绝望的是,连再见一次的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也是在那一年,我渐渐陷入了自闭,原本就沉默的我更是一句话也不跟人说了。这一状态,持续了若干年,一直到我上大学,遇到我现在的老公,才慢慢好转。

    我的老公,典型的白羊座男。热情,善良,直爽,朋友遍天下。当年爱上他,可能也是因为他的阳光,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他带我走出我一个人的小圈子,带我见他的朋友,后来,他的一些朋友也成了我的朋友,而我自己的同学,成为朋友的却寥寥无几。

    其中有一位朋友,也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叫刘洪,一口陕北腔,每次跟我说话,都是.“慧儿昂,我更你佛昂……”虽然是同学,却大了我们几岁,又因为家庭的关系,人老成了些,考虑问题就比我们成熟,我们都很尊重他,他在他们几个好朋友中,也颇有权威。

    那一年,刘洪长了个结石,要到南京去开刀,他们还笑他,长个结石也不找个容易除掉的地方长,还要挨一刀。“等你回来,我们摆一桌,庆祝你告别结石!”谁知,手术第二天,我老公接到了他老婆的电话,我俩飞车赶到南京,人已经去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一个在意的人都没有见到,因为没能从手术台下来!下午,另外几位同学也陆陆续续赶来,跟他最要好的东哭的爬不起来。一切手续停当,上车回家,车开的瞬间,东大喊一声:“洪,我们回家!”我眼泪流了一脸。几位老友,护送他回家,到家,亦是老友已准备好棺木,迎接他。入棺前,峰用手抹了一遍又一遍棺木,期盼老友睡得安稳,走的顺当。这个与家人一直不对付的人,在友人的怀抱中得到了温暖和安息。一年又一年,老友们一直照顾着他的妻儿,一直为他扫奠……

    几年后,我又经历了奶奶的过世。奶奶去时已经八九十岁了,去的很安详,在我们那儿算是喜事,应该是说老人一生辛劳,生时多福,才能没有痛苦的走。送奶奶出殡时,我随在队伍里,老是有一种画面在脑海里:奶奶飘在为她送殡的队伍上方,微笑的看着我们,一直笑,慈祥而又开心。

    再后来,老公哥哥去世。因为年轻,或许有不甘,我看到的他总是皱着眉头,眼睛里充满不舍,看着他的妻儿和兄弟姐妹……这个他们兄弟姐妹最钟爱的兄弟,也是为家庭做出最大贡献的兄弟,走了。人生真是奇怪,总是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先走,或许,因为他们不在了,才觉出他们是最重要的吧!

    总有一些人的离世让你不舍和悲痛,而这些不舍和悲痛,也都会过去,我们一如既往的过着我们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们也离去。离去的人,有悲伤吗?还是悲伤,只是活着的人对他们的不舍?

    对死亡,我总是有一个随意的态度。我希望我死后,我的孩子把我的尸骨一把火烧了,骨灰可以撒在哪个山头,哪片水域,或者埋在哪棵树下,或者就那样让它随风飘散,不留一丝痕迹!活着的人要把ta忘记,不要一遍遍追忆,一遍遍留恋,让走的人对这一世因为活着的人而牵扯不断,不得开启自己另一世的生活,这,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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