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意外收到了一张来自哈尔滨的明信片,是十年前的一个学生珂儿寄来的。随后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两年后的五月一日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十年前,她是我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学生中的一个,聪慧努力的她被我选作了语文学科的课代表,这个秀外慧中又有分寸的女孩从未让我失望过,她做了我三年的课代表。
带完她们那一届,我便离开了那个城市,也离开了讲台。从那个城市离开的那天,她和十几个孩子跑到火车站送我。当我向检票口走去回头和孩子们挥手再见的时候,泪眼朦胧,以后将远隔千里,孩子们也将各自奔向自己的人生征程,也许见面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而我却也低估了孩子们的那份感情,在成人的世界里,也许情感因为各种琐事的缠缠绕绕便淡漠了不少。分别后的日子里,珂儿经常给我打电话。这个阳光聪慧的女孩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高中生活的压力和疲惫她从未说过,只是告诉我一切都好。
只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哭了,她只说:娟儿,我好想抱抱你,我想你了。自从离开后,她既不像从前那样喊我老师,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喊我姐姐,总是亲昵地叫我娟儿,仿佛多年的密友。
高中毕业那年,她坐火车穿过千山万水来看我。那一年,她和我约定:以后每年都会来看我一次。
就在那个暑假,同时来看我的还有其他几个男孩子,让我惊讶的是就在这场三年后的师生相聚里,我无意间促成了她和其中一个男孩子的相恋,或者在我不知情的某个瞬间,他们成了彼此的初恋。
一恋就是七年,他们虽相隔异地,却最终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在他们的爱情里,我看到了最美好的爱情便是让彼此变得更加美好。
2021年年初,这对情侣突然又来我的城市看我,她说她喜欢给我制造惊喜。在小区门口看到她时,她下了车飞奔着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一如既往地单纯温暖,灿烂明媚。
她说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我。
2021年5月1日前,她打来电话,“娟儿,婚礼你能来吗?”
关于这个事情我已经思索了好几天:离家隔着千里之远,过年因为疫情没有回老家探望爸爸妈妈,迫切期待着和他们的五一相聚。可是,五一因为工作原因,只有三天的假期。去除在路途上的两天,和爸妈相聚的日子只有一天。
比起友情,我更偏向于亲情。珂儿的婚礼少了我的存在,一样幸福美满,可是年岁已大,总也和我呆不够的爸爸妈妈盼我回家盼了那么久,如果再把时间分给珂儿的婚礼,我能想到老人家内心的失落。
“珂儿,如果我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一定不要难过呀!”我底气不足,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我的歉疚,无比真诚地解释着我也许去不了的原因。
“你可以先从我这里经过,我先订好酒店,参加完婚礼你就立马回家,不吃喜宴都可以。或者……呵呵,没关系的娟儿,你要是真来不了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从她的热切里我看到了她对于我能参加她的婚礼的渴望,从她的停顿里我读到了这个姑娘的体贴和善解人意。
于我而言,这只是一场比普通友人的婚礼更特别一点的婚礼,因为新郎我娘都是我曾经的爱徒。可是于年轻的姑娘而言,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最美好的一天,而她是多么希望她爱的人们都能够在场给她送去最美好的祝福呢!
挂下电话后,我纠结了很久。最终我征得了家人的同意,5月1日那天会拖家带口参加珂儿的婚礼。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珂儿的时候,她说:“那天没敢告诉你,你说不能来的时候,我蹲在马路边哭了好久好久。我们还想让你证婚呢,除了你,我们俩觉得没有人配得起这个证婚人。”
“啊?还有任务的!时隔十年,你终于逮到机会给我布置作业了啊?”
心里又歉疚又感动,可是说出来的却是这样没心没肺打趣人的话。
挂下电话,再一次为低估了自己在姑娘内心的那份分量而歉疚。中年妇女的世界里,仿佛所有的热血和激情都给了孩子和家庭,于其他却越来越淡漠,越来越不在意。在这样热切而又真挚的情感面前,竟惭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认真写一份证婚词吧。面对这个作业,思绪万千,想把最深切和最真挚的祝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给她,希望这对一路走来,经过无数次的考验依然不离不弃的情侣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五一清晨,先生开着车带着孩子和我去赶赴这场美好的约会。
半路,姑娘就给我发来了她披上洁白婚纱的美照,她说要让我早点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本就端庄貌美,披上这一袭白纱,更如出水芙蓉般。嫁给心爱的人的那份幸福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我看到了满脸的灿烂和明媚。
看到我的时候,那满脸的快乐和眼神里的惊喜仿佛我并未告知她自己要来,而是突然间从天而降一般。
她紧紧地抱着我,尽管她的婚房里被亲朋好友围得水泄不通。
举办婚礼仪式的现场,我在台下注视着台上这两个单纯,美好,从校服到婚纱的情侣,内心感慨万千。十年前那个坐在第一排,两只手总是沾满钢笔水的小男孩已经这样风度翩翩,成熟稳重了。而那个总是帮着我收发作业,懂事体贴又聪慧的小姑娘时隔十年竟然站在神圣的婚姻的殿堂成了小男孩的新娘!多么奇妙的缘份呢!
带着深切的祝福和美好的祝愿站在台上为他们证婚。每次念到情深处便回望一下手拉手并排站在我后面的他们,每次回望,傻丫头和傻小子的脸上都是绽放着最热烈的笑容。
那天的阳光如他们的笑容一般明媚,院墙外初夏的树木在用力地生长的,嫩绿的,深绿的树叶挨挨挤挤,热热闹闹,随着夏日的风嬉闹着,摇摆着。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和她,他,还有他们,那些散落在天涯海角的花儿,若干年后,定格成诗里的这幅画面,不管现在还是将来,这些或浓墨重彩,或清新淡雅,都将陪伴着我去抵御人世间所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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