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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中秋节的晚上,正在发往石家庄的T56次列车上放着轻柔的音乐,音乐放完后,列车长说了一段中秋祝词,大意是在这个本该团圆的节日大家在各自的旅程中有缘相逢,祝大家旅途愉快之类的话。当晚,所有人都很愉快,一起玩游戏,喋喋不休,毫无睡意。
那时,你侧着头,在这样的氛围中看着窗外已经被浓浓夜色覆盖的西北大地,正以每小时120km的速度后退。
下车前两小时,女友便给你发短信提醒:下了车注意安全,尤其要带好手机钱包,车站人多较乱,别丢了。
你心里暗笑:能有多乱?我之前又不是没来过,并且我在西安那个号称全国最乱的车站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是又答应到:好好好,一定注意。
这次的终点站是刚刚运营不久的新火车站。传言那个之前运营了二十多年的老车站,在玛雅文明预测的世界末日那天正式停运。在此之前,石家庄下了雪,不少人去那里合影,用手中的相机记录它最后的身影……
到石家庄时天已经快亮了,车站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有人刚从远方归来,有人刚要去向远方。
初来乍到,你没有在这个陌生城市遭遇什么“不测”。坐车快到她单位门口时,便给她“报喜”:我已安全到达,一切完好。见面后,自然先要互相打量一番,看看对方瘦没瘦,黑没黑,丑没丑。
在此之前,你们像所有异地的青年一样,靠网络维系情感,在你们中间是几千里的祖国山河。你们常常在电话的两端互诉衷肠,直到手机没电或者贴在手机那边的脸被手机烤得发烫才罢休。
在你印象里石家庄是个文明的城市,街道干净,人们热心、和善。这种良好的第一印象,也促使你迅速对这个除故乡之外的城市建立了好感。
这次来,是你准备要在这个陌生城市开始长久的定居生活。在大城市,尤其讲究生存之道。像你这样刚刚毕业的青年,何以安身?将会遭遇什么?当时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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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也有城中村,房租不贵,一般几百元就能搞定。在这些被四周的高楼大厦与多年长起来的老树包围的地带,塞着很多来自各地的像你一样刚毕业没有很多积蓄的大学生。城中村里房子的典型特点是小而不精,大多光线不足,通风不好,夏天屋顶被晒得发烫,热气从四面八方逼近小屋,冬季又不保暖,总之就是环境很差,几乎无生活体验可言。
在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过得怎样?家人不知道。
开始上班后,你自叹天道轮回,终于需要将之前落下的功课补上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为了做好工作并且尽量有所突破,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除了偶尔听听音乐,基本无任何其他娱乐。
如果有人对你感兴趣,并且愿意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经过你的窗户,一定能看到你顶着灯看书或者在意识混沌中书从手边滑落的情形;或者在朗朗乾坤下经过那条你要去上班的路,一定会看到一个抱着一本书奔跑的青年……
第一月开始上班正好是月末,只有两天的工资,除去不知从哪里被扣掉的2元,剩78元。你苦笑着从财务那里接过那把零钱。
入职三个月的时候,部门业绩良好,单位要组织大家去北京游玩。每个人脸上都漾荡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你却举着一张一如往常的冷漠脸,对这样的“福利”毫无兴趣。有人发现你的反常后便问:为什么不想出去玩呢?
你说懒得动,其实还是没钱,心情不佳。
估计别人不知道,当时的你端起一桶泡面,都能吃出红烧肉的感觉。
下一次发工资遥遥无期,你却已经囊中空空。当时不仅欠着房租,且已经找人借了很多钱。一天中午,从甲朋友那里借了钱还给乙朋友从银行出来,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看着那些来来往往陌生的行人,和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繁华,你突然心生荒凉,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那天天气阴沉,街上不知哪里正放着一些很符合你处境的伤感音乐。
你不敢告诉家人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能找家人要钱。因为,你想跪着走完自己选择的路。为此,你开始失眠、神经衰弱、头疼、抑郁。
过年时,因为离家远的缘故,你被留在公司加班。除夕当晚,在住处附近那个还没关门的兰州拉面馆吃过一碗拉面,跟家人、女友通过电话之后,你便窝在住处从窗外日渐热烈的炮竹声和记忆回味年的味道。第二天照旧上班。
当时你无缘提前认识大冰这个人,不知道之后很火的大冰蜀黍,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发过这样的“鸡汤”:“怕什么,就是胸掉了也就碗大个疤。”你不能抱着掉胸这样的勇气激励自己,但是周国平那句:“人生必有所经历”的哲学,成为支撑你坚持下去的一种精神动力。
3
你另外的精神动力其实来自女友。她是你留在这个城市的唯一理由,就像你是她这个外地人留在这个城市的唯一理由一样。
异地恋啥滋味,你比谁都清楚。除了你,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哭过几次。当你们真正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你们其实并没有做好跟家里所有人作对的心理准备。
哪怕你放弃了一份进入世界500强企业的机会,放弃了家人给你找的工作,放弃了所有与舒适、容易等词语相关联的东西。做了20多年乖乖女的她,第一次跟家人争吵,甚至到了要跟家人绝交的境地……
你们时常奔赴在这个城市的两端,为之后更长久的相聚做着准备。但是在2016年除夕夜,万家灯火,你们却因不堪压力,在各自的家里为分手做着最后的仪式,比如难过、伤感……她哭的稀里哗啦。
你想狠下心快刀斩乱麻,却最终心软。你不忍伤害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你想为不齿于异地恋+网恋的人证明,你们可以走到最后。
认识四年之后,你们在所有亲人的祝福声中名正言顺地走在了一起。
结婚当天,表弟为你们主持婚礼,他向大家说起你们从网上认识到结婚经历的点点滴滴。台下有朋友被感动到,在擦着眼睛;家人们也为你们今天的圆满而鼓掌。
你握着手捧花,一步一步走向她,泪水在你眼眶中打转,她也像几年之前闹分手时那样哭得稀里哗啦。没有人知道,你们为了今天这十几米距离的牵手,经历过多少心酸。
大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但是缘分这事真是想的这么简单?爱情这东西也不只是有了缘分就能实现,我们曾经在人海中跟多少人擦肩,甚至肩膀上擦出老茧,也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
有多少爱情不是等待、坚持、放下自我的过程?
你记得之前坐着火车找她时读到的一首诗,诗的名字叫《沒关系,我等你》:
夜月楼台,
秋香院宇,
白烟凉草,
想起你,
似走过千山万水无法抵达心中庙宇的荒凉,
似紧握的衣袖终究滑出指尖的绝望,
似水静,
似夜长……
当一切不再像你说的那样美好,
山,不是水的故事,
鱼,不是海的故事,
云,不是月的故事,
我,不再是你的故事……
当江南不再烟雨,
塞北沒有秋风,
黄河不再入海,
我……再等不到你来……
空有当年旧烟月,
我还吹着那年的曲,
眉似横秋,
月似温柔,
沒关系,
我等你,
任他旧梦依稀,
任他往事迷离……
这首诗当时就是你的心境。如今你也明白,真正的爱一个人,便是不嫌弃她因爱你而斑驳的容颜,沧桑的过往,也不在乎山高水长。
—The End—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为追求美好,奔往远方的游子及那些执着的追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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