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后,迎来了一个丰收年,颗粒归仓。村民们开始忙碌着入秋翻,有了碾场的经验后,大多数人都喜欢搭伙干。实际上,翻地搭伙就像老田头说的那样,只需要两家的牲畜搭伙,把村里能用的牲畜全部用起来了。
秋翻后,就进入了农闲时节,大家都闲着没事,男人们串门打牌,女人们在家里做些家务活。也许是经历了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大家的谈论的话题莫过于斗地主的故事。
张玲儿自从丈夫王山峰被李老三迫害致死后,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过得算是村里最苦的。李老三被打倒后,在工作队的主持下,给她分了5亩最好的土地,一头年轻力壮的小母牛,还有粮食都够吃一年,她从内心深处感谢工作队和农会。
在碾场和翻地的时候,张玲儿主动找邻居王富贵搭伙,他觉得平时两家交往还算融洽,经常借点米,借点柴的,谁家都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下来。王富贵也是个老实人,膝下有一儿一女。就在几年前,媳妇得了一种怪病,炕上睡了半年多时间都叫不醒来,到了大年三十晚上醒了一下,就又睡过去了,大约又睡了几个月,无声无息地断了气。
王富贵家里穷得叮当响,媳妇死后,就用一块破毛毡把她裹住,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媳妇死后的第二年,就有人给王富贵出主意,让他和张玲儿结合到一起,过日子会方便一点。然而,王富贵心里却一直放不开,怕左邻右舍说闲言碎语,后来就不了了之。
然而,经过碾场和翻地搭伙后,王富贵发现张玲儿跟他一样,善良淳朴,处处为他着想,经常打发孩子给他家送饭。渐渐地,王富贵开始想,如果自己和张玲儿结合在一起,也挺幸福的。但这种事情,他开不了口,只好找李宝才帮忙。
李宝才听了王富贵要跟张玲儿结合的想法后,对他说:“你这个想法很实际,家里没个女人日子还真不好过。”王富贵知道李宝才跟张翠英也是半路夫妻,两个人过得也有滋有味的。
王富贵说:“今年的碾场和翻地,我和张玲儿两家搭的伙,孩子们都很支持,活儿干得不比别人差。现在请你做个媒人,把我的想法正式跟张玲儿说一下。”
“这是好事啊!我下午就去说。”王富贵怀着期待的心情回去了。
李宝才说到做到,下午把家里的一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张玲儿。张玲儿家坐落在村子的中间,巷道纵横交错,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走错。但是,对李宝才来说,由于他经常走家串户地给人们看病,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张玲儿家。
闲的时候,张玲儿都待在家里,不是干家务,就是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儿。李宝才走到她家的时候,她正好在院子里晒粮食,看到李宝才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说道:“李大主任,什么风把你刮到我们家来了?”
李宝才笑着说:“没风就不能来你家吗?”
张玲儿也快人快语,笑着说:“哪里哪里,你能来我家就是我的福啊。进屋里坐坐吧!”
“不了,不了,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们就在外面说说吧!”说着,张玲儿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小方凳来,让李宝才坐下。
“你晒的这些粮食干啥呢?”
“这些粮食在碾场的时候受潮了,就先收回来了。我昨天看的时候,感觉有些长芽了,所以把它拿出来晒一晒。”
“粮食收回来不容易,一粒一粒都要珍惜。”
“你看我都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了,也没给你倒杯茶喝。”说着,进屋子里倒了一杯茶出来。
张玲儿把茶递到李宝才的手里说:“你不要嫌弃,我家的茶不好。”
“你看你都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人还有那么娇贵吗?”李宝才嘿嘿地笑了起来。
“虽说你是大主任,就像是咱的父母官。我张玲儿有今天的日子,真的很感谢工作队和农会。”
“都是咱党的政策好,土改让老百姓都翻身了。对了,你家今年的粮食收的怎么样?”
“今年算是个丰收年,咱李家窑的人几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李宝才觉得跟张玲儿聊的差不多了,慢慢地开始转移话题,说道:“你这一个人生活了这些年,养儿育女的,也很不容易。”听李宝才这么一说,张玲儿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李宝才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话,赶快劝慰道:“看我这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玲儿破涕为笑,说:“没关系,是我太敏感了。”李宝才看着张玲儿笑了起来,就放心了。接着说:“有个好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既然是好事,就直说呗。”
“我给你介绍个主儿,行吗?”一向泼辣的张玲儿脸上,出现了羞涩的红晕。
李宝才停顿了一会说:“你觉得王富贵那人怎么样?”
张玲儿猜出了他的意思,说:“人挺好的啊!”
“王富贵托我来当媒人,把你们俩撮合撮合。”
“前几年,就有人说过,但我觉得大家都穷,娃娃也小,走到一起也难,就没同意。现在,咱们都翻身了,再说碾场、翻地时,两家搭伙干得也很好,所以……”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头跟王富贵说一下。”跟张玲儿聊了大约一个钟头,李宝才告辞了,出门后转身就进了王富贵家。
王富贵嘴里叼着一杆烟枪,靠着墙根晒太阳,看到李宝才进来,眉开眼笑地迎上来,握住李宝才的手,激动地说:“李主任,有消息吗?”
“当然有了,只不过人家张玲儿不好意思说罢了,她应该会答应你的。”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
“不说那么多了,你就赶快准备准备,趁热打铁把这事给办了。”
“进屋里坐坐,刚才刚煮的地瓜,吃上一个再走。”
“不了,我回去家里还有事。”
王富贵看李宝才就要走,赶紧拉住让他等等,冲进屋里抓两个地瓜出来,硬塞到李宝才的手里。推辞不过,李宝才也只好拿着回去了。
村里人很快知道了王富贵要和张玲儿结合的消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风言风语,说啥的都有。尽管如此,他俩则偷偷地在一起享受着幸福甜蜜的生活。就在李宝才托媒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富贵和张玲儿正式举办了婚礼,也是土改后李家窑操办的第一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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