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的路上
2020年8月29日我们一家五口傍晚达到黄田，莲子老师帮我们找到一处可以安置的地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吴老师和新宁老师都来看望了我们，原来一直听说的两位老师终于得以亲见。
9月4号我们召开了教师会议，新旧老师正式见了面，在第一个月的每一次教师会议上都有单独的一项是新老师需要的帮助以及对学堂的建议，虽然生活平稳也没有有效的建议能提出来，但是感受到了学堂对像我这样一个新老师的关心和尊重。第一周学堂带领孩子们打扫教室，徒步，做竹筒饭，我主要是作为一个新家长的身份参与并享受其中。待正式开学典礼之后，我们终于坐在了古朴的教室里，开始听吴老师上课，学习陪伴身边的孩子。
因之前在儿童之家的工作对象主要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完全没有预料来会与这些大孩子朝夕相处，我对他们的了解就像对华德福教育一样少之又少。
最初陪伴的是操乙和皓淼，操乙也是这学期来到学堂的新生，我把对她的第一个月观察记录下来，整理之后发给她的妈妈，一方面想让家长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刻意练习自己观察记录孩子的能力。因为这样的关注孩子也很快自然而然与我有了连接。在陪伴操乙以及与她父母的沟通中，了解到这个孩子经历了家庭的重组，孩子对于父母的爱是不信任的，内心脆弱的像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因爸妈不在身边，与寄宿家庭之间也会不断发生小的冲突，孩子是没有能力面对的。操乙常常跟我描述发生在寄宿家庭的不愉快的事情，或者是投诉男孩子们对她的干扰，对她的软弱无能有些不接纳，期待她自己生长出力量对抗外面的困难。而我能做的更多的依然是倾听她的情绪，因为相信她所说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但是她的感受一定是真实的。
对于皓淼，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知如何跟他沟通，他一直是沉默的，几乎很少听到他的发音，包括将他从课堂带离都是困难的，有两次甚至把他弄哭了，在某些时候我是不确定该如何去陪伴他的，到后来我发觉这种不断的妥协迁就，在孩子那里感受到的是不确定，不确定会让他们不知所措，清晰而确定的态度和规则，反而是能帮助孩子的。前提是，我们跟孩子是否有连接？当我慢慢了解了这个孩子，开始跟他有几次愉快的相处之后，与志琴老师的沟通也变多了，从妈妈那里更多的了解了这个孩子，也加深了彼此的信任。每一个孩子背后的家长也都渴望从老师这里获取孩子白天在学校的情况，而老师的孩子往往可能被忽略，我需要平衡花在每个孩子身上的时间是否是相对均衡的。
过了一段时间，在敬义堂我们调整了座位，主课的时间我来陪伴操乙和王森，最初王森对于新老师是非常抗拒的，他因为紧张不安会主动攻击触碰我的身体，一旦我告知他我的感受和界限，他的情绪就开始剧烈波动。之后，座位又进行了调整，我们之间间隔了一个座位。对我的打扰减少了，却带来了新的问题，他会在课堂一开始不久离开自己的座位，到旁边的小房间发泄自己的情绪，只能单独陪伴他跑到教室外面散步倾听他的情绪。这样一段时间后，我将问题在教师会议提出来，当时尤利卡和熊爸已经来到黄田，开始给老师们开展分享会。我们学习了儿童教养技能，用这样的方式与王森沟通，很快有了效果，他终于练习参加了一周完整的诵读课，同时，与我的连接也越来越深。直到阿文老师来学堂指导的时候，提出异性老师和孩子之间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我开始拒绝王森拥抱的要求，可以握手的方式替代或者寻找其他男老师的拥抱，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反复发生矛盾，他从顺从到特别抗拒我课堂上的提醒，最终学会了接纳。在这个关系调整的过程中我学到了，老师可以依然很爱这个孩子，愿意帮助这个孩子，同时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和欢洲交流的并不多，期间还发生了三次情绪冲突，事后都一一处理，这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他说因为我是个女老师，所以在我向他道歉后，他就选择原谅我了。从他跟德真老师的冲突我看到了孩子身体里潜藏的能量越来越大，如果不擅加引导可能会对周围环境产生破坏力，我看到这个孩子渴望自由的空间，也渴望来自家人的陪伴而不只是在遇到冲突的时候将自己交托给家庭教师。有人跟我讲欢洲妈妈对学堂和老师的有一些不信任，我开始也会沮丧怀疑，但是之后静下来思考，我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部分，用环境来影响孩子，孩子的变化会带动家庭，毕竟每一个来黄田陪读的母亲也在尽自己所能，而除了课堂上的教学内容，老师本身也是环境重要的一部分。
朱逸轩是十一月份来到学堂的，我和他最初是在食育课堂有交流，主要是听他说话，他有很多问题，有着像机器人一样的大脑存储量和计算速度，大概是开始他有问我必答，让他以为这个老师很好很温柔，所以后来不断的用语言和过于亲密的行为挑衅我，而且他是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和语言不合适。尽管我知道他是很渴望与人建立真正友善的关系，但是方法令人匪夷所思。我也向其他老师求助，熊爸给了一个建议，主动向他示好，主动表达对他的关心，我尝试过这样做，有时候可行，有时候我觉察到自己是有情绪的，无法对孩子表达爱了。来这儿两个多月他的行为还是改善了很多，虽然还会说脏话，但是不再凑到我身边让我感觉个人空间被侵占。所以期末他主动想跟我解决问题，为过去的事情道歉时，我们真正做了一次沟通并和解。期末展示结束后，他妈妈与另外一位家长发生的肢体冲突，孩子亲眼经历了整个过程，这让我很挫败也很伤心，我盼望每一个孩子都有光明的未来，显然，对于某些孩子道路是特别艰难崎岖的。
虽然我不是紫藤班的主班，尽管放学后我花在他们身上精力非常有限，这五个孩子从周一到周五的白天我跟他们始终是在一起的，依然让我对他们产生了美好的感情，我想不是我的恻隐之心太重，而是要通过学习反思和总结让我的能力与之相配，这样才有可能给到他们真正持久的帮助，也是作为一名老师的使命。
这一学期，我的收获特别多！上课之前的音乐歌唱让我享受一天的生活，小时候我是个爱唱歌的孩子，但是自从毕业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学习过新的歌曲，而且每一首歌都是精心挑选的，我可能比孩子们更喜欢。诵读经典《论语》，我以前也只是在初高中语文课本里断章取义的学习了零星的一点，现在对经典的领悟更多了一些，感受到了每一次讲课之前主课老师都是认真准备。开始只是看孩子们画形线画，特别是横竖线条对于操乙也是困难的，有些费解总想去纠正她，也不太理解线画背后的意义，等到中途自己开始动笔在纸上画了之后终于有了不同的感触，也有些停不下来。我很享受学堂的每一门课，农耕让我回到了小时候在田间劳作的时候，没有了辛苦抱怨，转而是对大地母亲更多的赞赏感恩。木工课之前以为只有男孩子会喜欢，原来可以通过不停的分层次的打磨让作品发光发亮。徒步路上总有不一样的风景，跟孩子们的连接也在户外加深，老师和孩子都很放松。手工课虽然不是我所擅长，但是因着压力我也学会了简单的编织，原来自己依然是有学习新事物的能力的。
我感谢每一位老师，特别是吴老师，德真老师，大艾老师，海豚老师，在我工作中给我支持和帮助。我也感谢庄老师，我看到了他的敬业和善良，他教我跟不同的人相处，哪怕是跟自己意见不合的人。我更感谢新宁老师和岁岁老师，志琴老师，李莎老师，很好的照顾了我的两个小孩。瑞雪老师是我的同事邻居兼好友。谢谢莲子老师为我们寻找到住处，还一直在帮我们这么多人寻找可以改善住处的地方。感谢那些来了又走了，给我们留下宝贵财富的人们！
假期路上奔波了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搬家收拾老房子，身体始终有些疲倦，今天终于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对这过去的半年做一份总结，谢谢学堂给我们这样的作业，也是我自己需要的。我期待下学期老师们能有一部分时间真正共学，练习我们陪伴情绪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同时，也有一部分时间能够放松，用艺术或音乐滋养自己的生命，期待陪伴好孩子们，包括自己的孩子，也能照顾自己。
期待黄田的春天！
卢华菊
2021.1.2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