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我要告诉你有一个叫乌鸦的男孩,他就在哪儿,我遇见过他,在我能记起的唯一次旅行中所乘坐过的缓慢沉闷的车厢的一个处于角落的座位上。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一次旅行吧,具体时间我已经无法说得清楚,甚至于这次旅行本身的目的我都无法回忆。然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在我生命的某一个时刻发生过。
我真的无法记起那次旅行的目的。我能记得的最早的画面,是一只整理妥当的黑色的皮质的旅行箱,做工很讲究,我醒来,睁开双眼,它就那样孤零零的被放置在床头柜的旁边,床头并没有闹钟,因而我无法得知精确的时刻,床头柜上有一张去海边港口的慢速火车票,我不记得当时的时间,我也不记得当时我是否为可能会错过火车而焦急。我现在只能记得的,只是我必须要出门去赶火车,然而我并不知道火车是否已经出发。就好像我只是一个临时雇佣的去演出别人生命中的一次旅行的演员一般,我不知道他的昨天发生了什么,早餐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明天又会去哪儿,我什么也不用知道,我只是一个演员,拿了别人的钱,去认真但迷惑的去进行这次旅行,把这疲惫的身体以及那只黑色真皮旅行箱带去远方海滨的一个港口。
对,我能记得的东西不多。
我出门,看了看房间外面大厅的时间,泛着金属光亮的钟表上显示下午二点十四分。
很奇怪,这只钟表的时间就毫无缘由的在我的脑海中定格在哪个毫无意思的时刻,它显得很特别,然而却毫无道理。它只是一只再也普通的不过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精准的踱着命运的脚步,然而它却掌握不了任何事物的命运,这让我感到一丝悲伤。
很久之后,我到达车站,我记不清等了有多长时间,我当时并没有手表,左手上只有一条深深的划痕,这应该是我小时候玩笑嘻戏留下的伤痕吧。现在我看着它,它仍旧在我的皮肤上,像是在石壁上的并不美观的一条小虫。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火车已缓缓进站,是那种很老早的慢速的绿皮车厢,或许是由于车的原因,旅客并不多,如果让我现在来描述的话,我会说,是的,只有我一个人进了车厢。我想当时肯定有好多人一起和我进了车站,然而,谁又会在意呢?我压根不会在意他们的穿着,早餐,工作,未来。我随身带着一本关于猫的小册子。相比起来,我更愿意花费时间在这本小册子上。
是的,我爱猫。
那天并没有阳光,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是的,我在回忆,也许那天太阳比往常任何一天的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然而,我在回忆,我只能按照回忆来这么办,那天,天气阴沉。站台附近甚至没有野猫在流浪,它们以别人满足后丢弃的成为垃圾的食物为生。它们眼睛很敏锐,动作敏捷,甚至比剧毒的蛇还要敏捷十倍。待火车启始后,瓜分一切可以食用的果皮,零食,以及让旅客们在无聊漫长的旅途中难以下咽的面包。
车厢内的光线绝不会比车厢外面好。我找到了我的座位坐下,是靠走廊的座位,然而我并不喜欢这个属于我这次旅行的这个座位,我喜欢靠着窗户的座位。然而不容开心的是,我旁边的座位虽然靠着窗户,却已经有人躺在那儿,将身体尽量的缩成一团,酣然入睡。或许他是在前几站上的车,已经受够了这旅途的沉闷,疲惫不已,倒不如睡着了来的舒坦,又为了减少睡眠时身体热量的散失,将卫衣的帽子将脸严严实实的遮起来。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从他的外套判断,他应该是一个孩子。
在处于我深深回忆迷雾的目光中,他睡得很深。
这是一列慢速车,它缓缓地驶出了站台,我能所见到的,窗外的平原,树木以及高压电线塔以及偶尔的几座孤单的红砖瓦房,皆被甩在了我的身后。
乌云压得更低了,窗外的景象在慢慢暗下的我的视界中渐渐消失,好像下起了小雨。我感到一丝冷冷的空气正从我的鼻孔慢慢扩散,扣紧了领口的按钮,将外套裹得更严实些。这时,我旁边的小乘客,他蜷缩着的瘦弱的身体打了个寒颤,对,我猜是寒颤,而不是一些伪科学所告诉我们的他的灵魂在测试他的身体是否已经死亡,毕竟,这是一节二等车厢,你不能奢望有暖气吹来。
这个寒颤导致他突然惊醒,就像是从某个可怕的梦境中醒来那样,突然的坐了起来,我经常做梦,所以我觉得我的猜测没有多少错误的可能性。他就那样坐了起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静静的坐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座位的背面,那什么也没有,他也可能什么也没有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哑巴,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心中竟也同情起他来,同时我也为我的旅途的即将到来的沉寂感到莫大的沮丧。
我拿起小册子往眼睛更近的地方凑了凑,然而我并没有认真的看它,不时地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我的旅伴。小册子快要看完的时候,我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整个车厢也没有人得交谈的欢乐的声音。我想如果我不说话的话,旅途的沉闷或许会在我到达那个目的地的时候将我压垮,而他,看样子并没有要开始交谈的任何动作,他只是像我那样裹紧了单薄的卫衣,将身体更加的往座位的角落里靠了下,好像要深深的陷进去。
“出来旅行?”
我侧过脸向我的小旅伴,问他。
他将头缓缓的扭过来,看着我的衣领,“嗯”。迟疑了一会,好像是在确定我是在问他之后,简短的回答了我。
“你在那一站上的车?”我继续问他。
“我昨天晚上上的车”。
我觉得他可能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不过我从得到的这个答案能推测出更多的信息。
我继续问他的目的地。
“北边的一个大城市。”
“奥,这样啊,大城市可不是你这样年龄的小孩去的地方啊,像你这样的孩子吗,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对了,你快要考试了吧?”
“不,我不是一个人去的。”看来他并不在乎那些无趣的各种考试。
“这么说,你在大城市有亲戚在等着你来呢。”
“没有,”他这次将头稍微的抬起来,我的目光与他相遇,这是一双疲惫黝黑的眼睛,这个时候眼睛稍微睁得大了一些,我觉得他开心起来了。“我的一个朋友比我早一天已经出发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吧。”他的语气很明显变得欢乐了起来,是的,我猜错了,他只以感兴趣的东西用来交谈,他并不是个哑巴。
而我也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
“这么说,他在大城市有亲戚了。”
“也没有。”
“那你们到了大城市住在哪儿,吃饭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他,他的朋友,想起来不会比他年龄大许多。
“他走的时候比较急,我们还没有商量好具体的事情他就走了,”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列车员,而他并没有觉察出我的焦虑来,继续说到:“他只是让我到了后在火车站等他。”
我想告诉他要在大城市的火车站找到一个小男孩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是,我问他,如果你找不到他,你会一直等他么?
听到我这样说,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焦虑起来,他自言自语了许多,声音由于紧张变得忽高忽低,他的这些呓语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可能当时也并没有听清。最后,他以提高声音的方式表达了他坚定的信心以及对他的朋友的信任:“不,我不用找他,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计划先不告诉列车员,即使告诉了列车员,他们又真的会在意一个陌生的瘦弱的小男孩的么?
我有种强烈的跟着他一起去大城市的愿望,决计不再理会我本身旅行的目的地。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闷,我们便没有交谈,我已经把那本关于猫的小册子看完了,又翻开第一页,用以打发这无聊的车厢里的沉闷。
“你喜欢猫?”出乎我的意料的,这次是他先开口问我。
“噢,是的,我喜欢猫。”我向他确认了这个事实。
“那你一定养猫了吧?”
说真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现在确实在我的小小的房间里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而当我在车厢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办法回忆起我是否养了一只猫。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记忆是从那只黑色的皮质旅行箱开始的,而在那之前,我的脑子里一篇空白,我不知道我是否养猫,以及前一天晚上的晚餐。然而我不能告诉他这一事实,如果我这样回答,他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觉得我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才会不知道自己是否养猫,虽然他只是一个可能还在上学的孩子。
于是我对他撒谎,不,我现在还没有养猫,但我以后一定会养的。
我喜欢小狗,他告诉我。
“我的那个朋友和你一样,他也喜欢猫。”他继续说到,“每次放学后,他都会在学校后面的小道口等着我,我们一起捡了午饭后同学们剩下的饭菜去喂猫,学校附近有很多的流浪猫,他认得所有的猫。
“然而我真的喜欢狗,不过我没有喂过流浪狗,有过一次,我打算去喂流浪狗,被他制止了,他说流浪狗很危险,让我躲着他们,于是我每次见到流浪狗都绕开走。”
“看来你的朋友真的很照顾你,奥对了,你的这个朋友不上学么,他比你大很多吧?”
“他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他很早就不念书了,他告诉我他不是那块料,离开学校后,他经常和学校外面那些坏孩子们在一起。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他告诉我不念书的孩子并不全是坏孩子,我相信他,他就不是。”
我对我的旅伴的这个朋友有了很大的兴趣,合起小书,我决计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次我的旅伴并没有很迅速的回答我,他把头转到了窗外的方向,看着窗外的风景,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猜测他什么也看不见。
几点了,他问我。
我告诉他,我的手表丢了,估摸现在大概是下午六七点的样子。
“我和妈妈一起住。”他回答。“爸爸不管我们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我们一家子了。”
听到了他这样说,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回想起来,那应该包含愤怒同情,不理解。
我估计他的父亲要么酗酒,要么是个赌徒,总之,是个可怜虫。
然而,我猜测的结果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我的旅伴,我的可怜的瘦弱不堪的小旅伴告诉我的事情让我感到震惊不已。
小旅伴说:
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父亲常常经常不出门,学校里的孩子也经常嘲笑我,等到了稍微大了一些,我才知道爸爸是个瘾君子,他白天几乎从来不出门,经常是到了深夜,他才悄悄的溜出去,搞来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又将自己紧紧的锁在房间里,有那么几次,妈妈哭着喊着敲他的房门,你就为了你可怜的孩子想想吧,随便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也好啊,然而从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就这样,妈妈抱着我,眼睛里含着泪水,拍着我的肩膀,哄我睡觉。
很多次在我放学回家的小道里,我被学校里其他班级的孩子围住,他们告诉我不能从这里过,不然,他们会好好的教训我的。
我很害怕,然而我不可能不从那儿过啊,那里只有一条回家的路,于是我总是在放学后,在教室待很久,写完作业后才回家,这样也好,因为回家了也是没有办法来写作业的,第二天不免又要被老师罚。
可是好几次的周末,那些孩子们故意堵在那条小道上,等着我出现,故意要教训我一下,有时候打我一巴掌,有时候狠狠的踹我几脚,然后他们才开心的回家过周末了。
去年期末考试前的一个周末,他们又等在那个小道上了,我知道他们是专门来等我的,专门来教训我一下的,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敢扭头跑掉,我怕他们追上来,打得更凶。
就是这一次他出现了,捡起了路边的一块砖头砸向他们,他们便像受到惊吓的老鼠那样逃窜了。
他骂他们是胆小的蟑螂。
那之后,我们便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每天放学后,我依旧在教室里写完作业后,他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们一起去喂流浪猫。
他说完了,我简直不敢想象瘦弱的小男孩会有这样的经历,发生这样的故事。
我没有再问他什么,我不知道还要问什么,作为一个瘦弱的男孩,上帝对他未免有些过于残忍,真的是太不幸了。
他问我,猫真的有九条命么?我知道了他的不幸的生活,我知道对他来说,猫有九条命或许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我告诉他,猫很厉害,从数十米的高处摔下也能安全无恙。
他睁大了双眼表示惊讶,那么从一百米的高处呢?
关于这件事,我能用更复杂的数学物理知识来论证,然而他未必会对这样的推导逻辑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猫有九条命这样美好的童话,于是我告诉他,
高度越高,猫越安全。就像处境越艰难,越能激发猫的能量。
“嗯,利爪也对我这样说过。奥对了,我的朋友叫利爪。”
“利爪,很奇特的名字。”
他并不在意我对他朋友名字的看法,他自顾说到:“利爪经常鼓励我不要害怕,勇敢起来,像他一样对抗欺负我的人。然而我做不来,我总是害怕,我没有利爪那样的力量。”
“就像猫一样,人的潜力是激发出来的,不是么?”我也鼓励他。
或许是吧,利爪总是鼓励我,他说,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战士。然而我并不觉得,我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利爪说,不要害怕,乌鸦,有我,我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
我的名字叫乌鸦。
我遇见了他啊,并分享了他不幸的生活中的很小的一部分故事。
我知道乌鸦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他不该有这样不幸的生活,我期望他的情况能够改善,甚至,我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他的父亲身上。
我问他:“那么,你的父亲去找工作了么?”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乌鸦没有回答我。我感觉事情不会像我期望的那样好起来。
“不,爸爸永远也不会出去工作的,这我早就知道。
“以后爸爸开始把家里的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卖了,妈妈是不能不阻止的,可这又有什么用,无非一顿拳头,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只是我可怜的妈妈,我很爱她。”
乌鸦停顿了他的故事,他用手檫掉脸颊上快要滴落的泪水,然而却无法停止的轻轻啜泣。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太能体会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能造成多么大的阴影,在他的脑海中,世界会是什么样的色调?灰蒙蒙的,如果这处于我沉闷旅途的车厢之外阴郁的天气吧,或者,比这更糟糕。
“这样对你们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如果这句话算是安慰的话,那也是极其苍白的。
“那天我和利爪分别回家后,家里很乱,显然是被人翻过,房间里有人哭泣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妈妈的声音,我跑了进去,妈妈正死死的拖住爸爸的腿不让他离开,当然绝不是挽留那个意思。
“我房间的衣服,被子被扔在了地上,冬天的棉衣已经被剪得支离破碎,一块块破布与棉衣夹层被粗暴的撕开。妈妈在哭泣,然而扔在祈求着对爸爸说,请他不要拿走这些钱,这是我明年的学费啊。
“我那时知道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我有一种去咬他的冲动,然而我最终没有去这样做。爸爸最终挣脱了,逃跑了,像个强盗一样的跑了。我很气愤,伤心,然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做,利爪说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战士,然而我仅仅是个胆小鬼。”
“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任何一个孩子都会像你那样的。”
“不,利爪就不会,他一定会去做些什么来改变的,我知道的。”
“那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没有,他再也没有回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发生了什么?”我焦急的问道。
“他去交易毒品的时候被抓住了,他拿了妈妈为我藏起来的学费去贩卖毒品,最终这让他进了牢狱。奥,这是老师告诉我的,警察通知了学校,说他在里面过的很不好,健康状况也很差,希望见一见我,当然,我也有这个权利去探视。”
“那么,你没有去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我拿不定注意,我没有对妈妈说起这件事,我不想在妈妈面前谈起他,于是我问利爪,我要不要去。
“‘让他去死吧。’,利爪这样告诉我,于是我下定决心绝不会去看他,这让我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对,让他去死吧。只是我可怜的妈妈,每次晚上回到家,她总是在低声的哭泣,她已经伤透了心,然而她却仍旧为钱发愁,他怕会饿死我把。我想着所有可能的赚钱的方法,以至于我经常梦到我有一所很大的房子,里面温暖舒服,我很有钱,我告诉妈妈,你再也不用为钱而伤心了,哎,我多么希望我是个有钱人啊。
“我陷入了这样的幻想之中。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利爪拿给我一块手表,他让我卖了它,那样我的妈妈就不用为眼前的困难而伤心哭泣了。”
“一块手表?那可是很贵重的物品,你的朋友从哪儿弄来的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很高兴,终于将要变得有钱了。我很开心。”
“ 妈妈应该不会高兴吧?”
“晚上回家我拿给妈妈那块手表,说真的,那块手表很漂亮,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会 有这么漂亮的物件。然而妈妈很生气,也许是害怕,厉声责问我那块表示怎么来的,我一口咬定,我捡的。妈妈再也么有问什么,走进了房间,房间外,我仍旧听到她在哭泣。”
“妈妈当然不会相信这是你捡的。”
第二天上早课的时候,乌鸦被老师叫了出去,根据我们当时的对话以及我的回忆,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到了教室办公室,母亲也在,还有其他两位老师。
“我抬头看着妈妈的脸,憔悴,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整晚上都没有睡觉的结果,桌上放着那块漂亮精致的手表。
这块表是怎么来的,其中的一个老师问道。
“捡的。”叫乌鸦的男孩坚定的回答。
这块表是校长三天前丢失的手表,是他的爷爷留给他的古董,丢失这块手表,让校长很痛心,而且他已经报警了,如果你还没承认是你偷的话,警察会来问你的。一个老师说到。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是利爪偷了这块手表来给我的,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是利爪偷了手表,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啊,于是我便承认了。”
没想到学校里竟然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能允许一个胆大的小偷与我们善良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稍晚一会儿,校长来了,他立即做了一个决定,开除我。
“我害怕极了,然而我也为我没有出卖利爪而默默得意,然而母亲听到这个决定后失声痛哭,她祈求校长不要开除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看到了她拉住校长笔挺崭新的衣袖,几乎要跪倒在他的身边。”
“我恨校长,我恨老师,我恨所有这一切。我跑了出去,我听见后面老师和妈妈在追我,我没有回头,跑了很久,最终累的气喘而停下来,躺倒在路边的草地上,看天空白色的云朵,我睡着了,很晚的时候,我回家了。
“接下来的一天上课业结束后,全校会议上,校长公示了我的劣迹,并最终宣布了对我的处罚决定,留校察看一学期。大家都扭头看着我,像是看一个丑陋的小丑,不认识我的同学也开始打听关于我的事情,我在学校的路上,低头走着,忍受他们的嘲笑,讽刺,谩骂!我多么想一把火烧了学校!我想象着他们在烈火中痛苦的挣扎,这让我稍微开心起来。”
我很震惊。
“这天下课放学的时候,利爪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小路边等我,我想她他可能是觉得愧疚吧,不过我压根也没有想过要怪他,他是为了帮我的。”
“你被学校处罚了,或许他是有些愧疚。”
“然而那天并没有结束,利爪没在,那些胆小鬼又把我堵在小路上,他们骂我小偷,臭虫,让我滚出他们的学校,他们在我头上敲打着,很疼,用脚踹我的肚子,我痛苦的摔倒在地上,用力爬起来想要逃离,然而他们这次很得意,我想他们是觉得围殴一个小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是正义的一方,于是他们打得更厉害了。我痛苦极了,我想就这样让被他们打死也好。
“当我抱着死亡的想法接受他们的拳脚的时候,利爪,我唯一的朋友,这个时候他出现了,他发疯似的跑向打的最凶的那个大个头,与他撕扯在一起,其他人也开始朝他挥舞着拳头。我很担心利爪。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在厮打,那个大个头痛苦的嚎叫了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像是轰然倒下的一只熊。他们大叫地逃开了,剩下利爪和我,以及倒下的那只熊,他靠近心脏的地方插着一柄到,慢慢的鲜血淌了出来,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吓傻了,眼前一片苍白,利爪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那把亲吻了心脏的刀。”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这个叫乌鸦的男孩,他仍旧在说着,不管我是否在听,自言自语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师们来了,他们确定了大个子已经死亡之后立刻报了警,很快警察也来了,他们看着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的我,谁也没有来和我说话,但我知道我已经被逮捕了。
“他们最终将我带走了,带我进去一个小房间,锁上了门,很快,有人进来了,他个子很高,很瘦,然而却留着与他的狭长的脸庞不相称的胡须,像极了一只狐狸。
“他问我刀是哪来的,我很害怕,可我也异常的清醒,我当然不会告诉他跑开了的利爪,我只是摇头,他问什么我都摇头,我要保护利爪。”
“可是,就算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出来的啊。”
“我不管他们,只是我绝不会出卖我的朋友。我下定决心一个字也不说出来。晚上的时候,妈妈来了,她总是不停的哭泣,发疯似的摇晃着我,然而她悲伤的哭泣声让我无法分辨出她的语言。我几乎听不清她的话。
“就这样妈妈和我关在了小房子。”
“那应该是审问室。”
“很久之后,狐狸回来了,他拿了许多文件,让妈妈签署,告诉妈妈,我暂时还不能回家,她也不能继续和我带在一起了。于是妈妈走了,她又开始不停的哭泣,祈求他们放了我,然而这又有什么用?
“我被关了很久,我不知道有多久,总之我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后来狐狸送我回到家里,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走远,就藏在旁边的树丛里,他是为了抓利爪才带我回家的。”
“也许是因为你是一个孩子,犯了很大的错误,但毕竟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不,狐狸很狡猾,从他与他脸不相称的胡须就可以看出来,他肯定知道了利爪,所以才放我回家来的,他们一定安排了人在附近,等利爪来找我的时候抓住他。我很担心利爪。”
“那他们抓住,奥,不,利爪来找你了么?”
“他当然来找我了,不过是在后半夜,你知道的,利爪不仅很勇敢,也很聪明,他也一定识破了狐狸的阴谋,后半夜,我已熟睡,他来了,他轻轻的摇醒我,我没有开灯,我一猜就是他,我告诉他,快跑,别回头。
“利爪告诉我,他很担心我,担心他们还会继续打我,担心我的妈妈仍然不停的哭泣,这会让我崩溃,他知道的,他让我和他一起走,逃离这。我问他去哪,他告诉我他将去北边的一个大城市,他会在那个城市的火车站等我。我告诉他,快跑,我会来的。
“利爪轻轻的翻过窗户,关紧窗户,我决定第二天去找他。所以,我也来了。我一到车站,他就会在那边等我。”
我终于知道了乌鸦和利爪的故事,我也不奇怪为何他会一个人出来,和我在这沉闷的我的演出般的旅途相遇。可能已经到后半夜了吧,车厢真的太冷了,双手发麻,这个时候,列车上发了善心似的打开了二等车厢的暖气,渐渐的,空气温暖起来,但依旧沉闷,我闭上双眼,想着他们的故事,睡意涌出,我渐渐的模糊了记忆。
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以后发生的事情了,与他的相遇在这儿睡着我睡意的袭来渐渐模糊起来,我记不起乌鸦什么时候下的车,记不起我是否到达了目的地,记不起最终那只黑色皮质旅行箱下落,就如果这段回忆开始苍白的迷雾一般,这段回忆也在迷雾中渐渐模糊了起来。甚至我会在思考,这是我深藏的一段回忆,还是某天午饭过后安逸午休的一个梦境?
我开始烦躁起来,这渐渐模糊不清的 回忆让我很恼火,于是我不打算再继续回忆,窗外的钟声响起来,钟声午餐的钟声,听到这清脆的钟声,睡梦中的小猫跳上我的书桌,用它毛茸茸的爪子抚摸这我左手的伤疤,对它来说,我这伤疤已成为我的标志,抚摸着伤疤,它是想告诉我,它要喝牛奶。
对,我现在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
有人在敲门,我轻轻的咳了一声,示意他进来。于是他打开了从外面锁上的们,送来了我的午餐,猫瞧见人进了,敏捷的调下书桌,躲在了角落的床下,除了我之外,他怕任何人。
“麻烦在帮我的猫准备点牛奶,它会很感激你的。”
来人没有对我说话,而是四周看了看,应该是在寻找那只故意藏起来的猫。
“我最近经常回忆起一些东西,虽然很短很破碎的回忆,但至少是能想起来了。”
“看来最近对你的治疗起作用了啊。”送午餐的人说到,“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相信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些常规性的检查的。”
“嗯,好的,谢谢。”他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自从我发现我没有任何记忆之后,我便已经在这儿了,他们说需要我配合他们接受治疗,而我也想要知道并填补我空缺的记忆,所以我便在这儿安心的住了下来,感觉还不错,我可以养猫,可以去旁边的图书室看书以及每天的报纸,如果我觉得憋闷,我还可以走出房间,去外面不算太大的花园去溜达。毕竟,记忆对一个人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不然,我们该如何定义自己本身?
午饭后将要午休的时候,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他们说要对我进行些检查并进行一次催眠尝试,这样可以帮我记起来更多的事情,很显然送午餐的人已经将我对他说的话告诉了 他们。
我也急于知道乌鸦后来和我的分别之类的事情,于是便答应了,为了这个,损失一个午休的时间真的是再也不能更值得了。
于是我便到了另一个房间,相隔不是很远,我在沙发上躺着,遵从他们的指示,我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人在稀释一些药物,我问他,这是什么。
他告诉我,催眠会帮助我恢复记忆,让我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才过来的。
这些是镇静药物,它们可以帮助我进入更深的睡眠。
我说好的,我伸出左臂,将衣袖挽起,那条虫子般的伤疤立刻便显现了出来,我告诉他,这可能是我嘻戏玩闹时候留下来的。
“奥?是吗?看起来更像是刀伤。”他说到,同时,他将细小的针头扎入我的静脉,慢慢的推动,他问我:“听说你还养了一只猫对吧?”
“是的,一只白色的小猫。”
“它叫什么名字?”
嗯?名字,我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可是我竟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可能我给它取过名字而我又忘记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从哪儿买的这只猫,或者,我是从街道的垃圾堆里捡的一只流浪猫?
“我觉得我想要叫他 乌鸦。”我说到,同时,我有了一只叫乌鸦的小猫。
“乌鸦, 你认识乌鸦么?一个叫乌鸦的男孩?”他问道我。
我很惊讶,他如何知道那个我记忆中的叫乌鸦的男孩?我问他:
“你认识他,一个叫乌鸦的瘦弱疲惫的小男孩?”
“或许吧,至少,我听过他的故事。”
我很激动,然而貌似药物起了效果,慢慢的我的意识模糊了起来,眼皮很重很重,周围的一切开始从我的眼前后退,越来越远,门开了,我费力的扭头看去,有个瘦高的人进来了,下巴的胡须与他狭长的脸庞极不相称,而后他便的模糊了起来仿佛与我记忆的迷雾纠缠,慢慢隐藏,消失。
如果乌鸦是我真真切切的记忆,那我还能否记得分开的时刻?如果那只是一个梦,那我还能否再次梦见他疲惫的面容?
2.
一阵噪杂声将我吵醒,外面天色很亮,已是白天,火车到站了,乘客拥开始离开座位,拥挤在狭窄的车厢里准备下车,我知道到站了,我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我随着熙熙攘攘的客流下了车,站在广场上,广场上也有很多人,他们急速的走着,形色匆匆,我觉得很可笑,我观察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被生活刻画成相似的面容,毫无生气,他们相互不认识,也漠不关心,而我又怎么会为他们感到可悲?谁会在乎,我只是觉得可笑而已。
我在广场上散步,漫无目的,我知道我要在这等着,等很久很久,等可怜的乌鸦过来,他是那么的弱小,如果他来这儿找不着我,他会饿死,会冻死,他是那么的善良,然而我知道这些冷漠的人不会帮助他一丁点的,那怕他在夜晚寒冷的风中冻死,他们也会无动于衷,放任流浪的饥肠辘辘的野狗肆意撕咬着他的骨头。
所以我必须在这等着乌鸦的到来,我唯一的朋友。不管多久。
夜晚来临了,广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偶尔传来火车进站的声音,接着便是离开的汽笛声。
偶尔有流浪汉用他肮脏的手翻动着垃圾堆,试着找点值钱的东西,甚至食物他们也会不嫌弃的很有味的吃起来。我在一旁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啊,他们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流浪汉看到了我,凶恶的瞪了我一眼,让我滚开。于是我走开了,在车站的出口出,我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这儿不是那么的冷,更重要的是,我能看到所以出站的人,我决计在这儿等着,等那个瘦弱疲惫的身影出现。
渐渐的,我感觉到又饿又困,扣紧纽扣,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敢睡过去。我担心他走过去而又没有看到我,那他该怎么办?可是最终我还是睡着了,我醒了,饥饿使我全身无力,我没有等到乌鸦的到来,我觉得应该先去找点吃的,也给乌鸦找点吃的,我不能让他挨饿,我站起来,一个秃顶的而又肥胖的男人走出站台,从我的眼前走过,他拉着一只很大的棕色皮质旅行箱,我悄悄的跟上他,我觉得应该可以看搞到一些钱,对,我就是要偷他的财富,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然而我没能成功,他发现了我,转身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他骂我:
“无耻的小偷。”
3.
我醒来了,我告诉胡须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等人,梦见了我在偷东西。
胡须问我:“你在等人?在车站?”
“是的,”我说:“我在车站,等那个叫乌鸦的男孩,就是那个我记忆中在我的旅途中给我讲了他的故事的那个叫乌鸦的男孩,而且,我很确定,我梦见的是利爪。”
胡须显得很惊讶,沉默了一会,他说:“根据佛洛依德的理论,身份置换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情,或许是你知道了乌鸦和利爪,然后在梦中,你便梦见了,这很合理。”
“很有可能,我总是做梦,尤其是午休的时候,而我又是那么的想知道乌鸦是什么时候和我分别的。我甚至都没能和他说声再见。”
“好了,你先休息。”说着,我被带回了我的房间,关上门,猫立刻从床底下窜出来,不停的抚摸我左臂的伤疤。
我知道,他们没有给我的猫喂牛奶,它的新名字叫乌鸦。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我每周二都会被带去进行一次催眠治疗。然而我总是做同样的梦,一样的车站,一样的角落,一行行色匆匆的毫无表情的旅人。偶尔有几只流浪猫出现在我的梦里,然而不等我走近,它们便敏捷的逃窜了。在梦中我仍旧焦急的等待着乌鸦的到来。
我告诉他们这个事实,我除了车站,我记不起更多的东西来了。我感到疲倦,厌烦。这压根没有什么作用。又一次无所帮助的催眠治疗后,我向他们抱怨,要求停止这样无意义的治疗手段。
他们答应了,走出进行催眠治疗的房间时,我问他们,能否帮我找本关于佛洛依德研究的书籍。
我想要研究这梦的意义。
我几乎一口气读完了所有他们所能给我提供的关于梦的书籍,我知道如果这梦重复出现,那么这必定对我有非常的意义。我可能忽略了一些细节,于是,接下来的这个周二,我对送午饭的男人说道:
“再进行一次催眠治疗,这次我要睡得更深,潜入更深的我的梦境中。”
“好的,我会告诉他们的,不打扰你的午餐了。”
“奥,对了,帮我拿分牛奶,不加热,加糖。”
我对他说道。
在星期二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又来到了不远处的房间,我告诉他们,可以把药物提升至二倍,这样我可以睡得更深。然而 他们告诉我,药物剂量最多可增加百分之四十。我同意了。
与往常一样,胡须依然来到了这里。他对我说:“午安。”
我对他说,我将要睡到明天了,渐渐的,我困倦起来,又一次,我梦见了我下了车,梦见了广场,行人,流浪汉,夜猫。
4.
夜晚来临了。好冷。我裹紧外套。蜷缩在角落里。我快要睡着了。
忽然,我醒了,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感觉时间被无限的延长,漫长地让人无法想象,然而,现在我醒来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已经冻死了,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头依旧很痛,我感到饥饿,冷静下来后,我才知道我并没有死去,这儿不是车站,没有肮脏的流浪汉,刺骨的寒冷,我感到很高兴。
然而这愉悦很快便退去了,我知道我依旧没有等到乌鸦的到来。他或许就没有来,依旧在他不幸的生活中忍受着煎熬,他的妈妈不停的哭泣,我知道这会让他崩溃,我让他逃离,来这儿。然而现在我却没有等到他的到来。我希望他真的没有动身前来,毕竟他是那么的孱弱,这么久了,他或许已经长大了,变得坚强起来了吧。也有可能他来了,听了我的话,来了,却由于我的疏忽大意没能找到他,如果没有找到我,他该多么绝望啊,他会怎么样,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我为他感到悲伤,又自责起来。
我听到有人脚步的声音,微微睁开眼,那人的胡须很奇怪,与他的脸极不协调的被按在一起,这让我觉得厌恶。
他是谁?我没有一点儿关于他的记忆,对乌鸦的担忧让我心生愤恨,我要去找他。
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力气,我转头看到还有另外的人在这里,他们的目光盯着电脑的屏,不时的用笔记录着。
我观察四周,我必须离开这里。电脑旁边的人出去了,只留下我和胡须,他问我:
“感觉如何。”
我想告诉他,你的胡子真的让我很恶心。然而我没有说出来,这样说又能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先躺会,一会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并不搭话,看见我没有言语,胡须走了出去,留我一个人躺在这牢笼般的房间里。我知道,他们已经抓住我了。
透过窗户,是一篇静谧的花园,现在应该是下午时间,没有风的声音,这让花园显得毫无生机,花园的后面隐约可见一闪半开的栅栏门,应该是铁质的。我在恢复体力,我将跑过去,离开这里,谁也不能拦住我。
桌上放着一只钢笔,是他们用来记录用的,在我看来,它是绝好的武器。
我坐了起来,光着脚,拿起钢笔藏在我的衣袖里。我想要找双鞋子,然而唯一找得到的拖鞋显然不利于我的奔跑。
我站在门后,静静的等待着,门开的一瞬间,我将跑离这里。
门开了,我握紧钢笔,用力的刺向他,他痛苦的嚎叫了一声,然而却并没有倒下,尖锐的笔尖嵌在他的左胸的骨肉里。是刚才那个胡须的男人。他大喊着。
“关门!快关门!”
我最终没能逃离这里,他们按住我,我拼命的挣扎,最终无力的倒下了,他们在挣扎的过程中给我的右腿来了一针,真是混蛋。
我躺倒在地上,骂着他们,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5.
有那么一断时间,我仍在考虑那些被我忽略的梦的细节,胡须和另外两个人在我的房间里,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猫此刻已寻不见踪影,它可能是在床底的最深处,也可能躲在书架的后面,总之,有其他人在房间的时候,它是绝不会出现的,它害怕陌生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胡须问我,听见他问这样 的问题,我曾一度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我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在这儿的么?”我说到。
“那么,你现在能记起的都有什么呢?”
关于梦的内容,我已不愿多说,我告诉胡须,我能记起的东西不多。
总是重复的一样的梦。
“那你也不记得你是怎么来这儿的么?”
“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
“你记得之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关于这个,我能记起的就是那只现在已无所踪的黑色皮质旅行箱,它表明我是一个公司的职员,然而,我更能感觉出来我只是一个撇脚的演员。
“一个收容机构将你送过来,我安排你在这里治疗。”胡须说到。
“为什么送我来这儿?”
“他们在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冻僵了,然而,他们都是认真谨慎的人,确定你还有微弱的脉搏后将你送去救治,由于寒冷,饥饿,你的状况很差。一直没有完全清醒多来。然而,在你几乎还没有清醒的时候,你却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叫乌鸦的男孩的故事。”
“啊,这么说来,我已经讲过了关于叫乌鸦的男孩的故事了。”
“是的,你已经讲过了。”
“看来,那次旅行的相遇让我记忆深刻。”
“没有旅途。”
“什么意思?”我问胡须。
“你知道乌鸦的故事,是因为,你在那个车站,等待了他十年!
“十年的每一天,你都是在等待,等待那个叫乌鸦的男孩的到来。
“然而你却永远也不会等到他的到来。那个你想象中的乌鸦。或者说,你本身就是乌鸦的想象”
我仍旧在想那些梦,我告诉胡须。
“那些一直重复的梦,他们其实并不算是重复的梦,因为过去的多年,你一直在重复的等待。”
胡须说到。
你一直在等待着想象中的另一个自己的带来。
我听着胡须讲这样的一个我的故事。我问道:“你相信一个叫乌鸦的男孩么?”
胡须没有立即回答。他问我:
“你相信么?”
我相信,我坚定的回答。
“那么,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乌鸦?利爪?”胡须问我。
我不是乌鸦,我也不是利爪,如果你愿意,请叫我猫,乌鸦,是我养的那只白色小猫的名字。
钱行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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