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近午时，她依然睡着，小刀痴痴的望着她。
昨晚，天朗气清，明月高悬。她却一脸落寞，面无表情的，伫立在路灯下。看到他时，她才露出了微笑，那笑容里，装载着复杂的情绪。
他挺直身体，将她抱在怀里。她没有动作，用怦然跃动的心跳，赞许了他的行为。
他驾车，载着她。正午时分，她仍然不急着回去上班。
她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一个他没去过的地方。他笑，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根据她描述的地址，开启了导航。
南城的郊区，这是小刀极为陌生的所在。道路不再平坦，坑洼泥泞。老旧的民房，破败不堪。
驱车驶入了一段荒凉之地，大约200米的距离，被半人多高的黄草彻底淹没。路的尽头，突兀的竖起了两排民楼。小刀越过了房屋，将车停在一旁的荒地。
越过这两排房子后，又是类如之前的黄草地，只是更加绵长。极目远视，除了收容废品的简易凉棚，再难看到别的建筑。
房内，斑驳的墙壁透着年代感。登上楼梯，每一层的楼道里，都装着不同的晾衣杆。
一直登到六楼——楼房的顶层。一阵凉风徐徐袭来。史雨洁跑进后面的房间，将小刀留在了过道。屋里传出史雨洁与另一位女士的谈话声。
前后房间的门都敞开着，小刀踱向史雨洁的相反方向。站在门口，向内望去，房里摆着两张床，一左一右，中间驾着折叠小桌，桌上放着电脑。房间不大，两张床几乎占去四分之三的空间。里侧的床，靠在紧连阳台的推拉窗下，床尾，连着现正敞开着的阳台门。
阳台的面积，几乎和房间大小相当。小刀收回视线，望向与房间相连的洗手间，它被安置在楼梯与房间之间。他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一片凌乱，鼻尖传来酸涩的气息。地上有一个大盆，泡着许多衣物。
“你还不进来。”史雨洁在后房间的门口，呼唤小刀。
小刀进到后房间，见房间正中，放置了一张四人位的折叠饭桌。门旁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单人床。房间里，堆置了许多杂物。小刀透过推拉窗的褐色玻璃，隐约见一中年女子，在阳台的简易灶台上忙碌。后房间里的阳台要小的多，只飘出了近1.2米的宽度。由于三面封墙，顶上也有遮蔽，被用作了厨房。
“这是？”小刀疑惑。
“今天有口福了，让你尝尝我妈做的菜。”她嘴角上扬，一副得意的模样。继续说：“我最爱吃我妈做的菜了，比这边餐馆里的，好吃多了……我们姐妹还曾想过，以后要在这边开个餐馆，让我妈妈掌勺，生意一定很好……”她兴奋的说个不停，没注意到小刀的拘谨。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应该带点东西来的。”他意外，有些尴尬。
“哎呀，就吃个饭，带什么东西啊。”她并未意识到他的顾虑，只把它当成家常便饭。
小刀走到阳台，打量着史雨洁的妈妈——张村秀。见她穿着黄色T恤，黑色的七分裤。脸上黑黑的，扎着马尾，眼角下拉，右嘴边有颗痣。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并没有照片上的气质（史雨洁曾给他看过照片）。他强打起精神，礼貌的说：“阿姨好！”
张村秀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小刀，马上回过头去，继续忙碌着。好像是只要不看他，他就不存在似的。
小刀尴尬，站了一会，缩回房间。心中嘀咕：“是对我不满意吗？还是怕生？我是不是打扰了？”
饭菜被端上桌，一桌子正宗的贵州味道。菜的口味偏重，与小刀一贯的清淡有些出入。但他也由衷赞叹，味道确实不错。
他面上努力保持微笑，不时的望向张村秀，渴望表达出敬意来。
但张村秀一直没有看他。将饭菜安置好后，一个人躲到了前面的房间里。
剩下了他们俩，气氛轻松了许多。史雨洁不停的给小刀夹菜，大抵是眼前的饭菜和她的胃口，她专注于美食，收起了平日里爱叨叨的毛病。
二
“饱了吗？”刚过半小时，史雨洁盯着细嚼慢咽的小刀。
“差不多了。”他将嘴里东西咽下，顿了一会，随口答应。
“那走吧。”她起身，拿起了背包。
小刀诧异，心想，她大概是要赶回去上班。他将堆在一旁的残渣扫入碗内，将碗筷归到一起。扫视一周，寻不着类似洗碗池的所在。他看到史雨洁桌前的凌乱，不好多问，起身，转向了门口。
小刀跟着史雨洁径直下楼，没有去和张村秀道别。
楼梯上，遇到一男人，携着三个男孩。小刀听到史雨洁叫他姐夫。那男人皮肤黝黑，30多岁的模样，留着利落的短发，相貌平庸。听他说话的口气和呈现的状态，显得平实、低调。他抱着幼儿，另两个大些的孩子，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大孩子冲着史雨洁叫阿姨，那小的一直支支吾吾的，向她索抱。
小刀向着男子点头示意，得到了他的友好回应。史雨洁没有去抱那幼儿，简单的寒暄两句，继续向下走去。小刀跟上，边走，边望向上楼的四人。
“你妈妈什么时候来的？”小刀注视前方，驱车驶向回城的道路。
“关你屁事！”她不想过多的讲述琐碎的生活细节。
“刚那个是你姐夫吗？”停滞了几分钟后，小刀继续追问。
“我二姐的。”她有些不耐烦，向他翻了个白眼。
“哦，你二姐已经结婚了啊？”他等了一会，见史雨洁面无表情的瘫靠在座椅上。继续问：“那三个孩子是谁的？”
“我姐的。”她懒洋洋的，呼了一口气，向着窗口，瘫了过去。
他想问那三个孩子，分别是哪个姐姐的。但见她不耐烦，忍了下来。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腿。
“你今天是带我见家长了哈！”沉默许久后，他试图寻找轻松的话题。
“美的你，去！”她迟疑，这才意识到了不妥。见他兴奋，只好笑着，故作轻松。
“我说，你怎么这么急啊，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怕被人抢走，想快些把我拖住。”他一脸戏谑。
“是啊，是啊！”她暂时放下了顾虑，附和着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
20分钟的车程，他们回到了熟悉的街道。继续着，与他们的理想世界，背道而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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