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巴泰的伤早已好了,只是有两个人不想让它好,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和他的额娘。
只见他的额娘走到屋外的廊下从栏杆上的花盆中采下两朵白色的水仙花,进屋里重新把门插好,拿了一个小碗,把水仙花丢到里面,用一个小石杵捣烂。用一只银的汤匙挖起来,小心翼翼地糊到阿巴泰肩膀的疮上,汤匙与花泥接触的地方瞬间变成了红色,从伤口上抹尽花泥后,汤匙立即又恢复了常色。
阿巴泰疼得呲牙咧嘴,却又不住称赞:“额娘真厉害,亏得你有这么一个手艺,不然就凭我外祖父家的贫贱样子,我们母子永远难以出头!”
他额娘看看窗外,并无人,从让她亲自照顾阿巴泰开始,她就把嬷嬷和丫头们都打发到了院里的西偏房,没有她传唤不许进堂屋。
伊尔根觉罗氏说:“我这手艺算不得什么,你外叔公才叫厉害,为娘只学得一些要不来命的本事,根本不晓得怎么配出剧毒!眼看现在孟古病入膏肓,已然不用把她放在眼里,只是那富察氏,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莽古尔泰比你大那么多,何况他还有三个兄弟!富察衮代又那么受宠!”
七阿哥说:“父汗为什么那么宠她?就因为她的娘家曾今个个都是英雄吗?可是他们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伊尔根觉罗氏说:“现在的宠根本跟以前没法比!以前大汗娶了她,她哥哥的残兵败将都投靠了大汗,那时候她才是真的说一不二!后来,大汗把那些部下改编、融编,让他们再也聚不到一起,孟古来了富察氏才失宠!现在,她又受宠了,不过,没有以前受宠得过分,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以前靠的是哥哥们,这次靠的是儿子们,比以前牢靠得多!大汗也一天天老了……”说着,忧心忡忡起来。
七阿哥说:“所以,您才叫我去给阿巴亥的叔叔报信吧,额娘!”
伊尔根觉罗氏说:“多一个搅局的总比少一个强,我们不怕乱,我们就是要浑水摸鱼!”
阿巴泰说:“要更加努力了,额娘!”
伊尔根觉罗氏攥着儿子的手,用力地点点头!
这边,叶赫那拉孟古已派了两个包衣奴才骑着快马,向伊尔根城奔去……
虽然与别的福晋家族相比要逊色很多,但是伊尔根觉罗氏的娘家也不算特别贫困,算是中产之家。不过,不论从哪一方面与位高权重的首领家还是不能比。
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一听是女儿婆家来的人,非常热情,立刻吩咐做菜烤肉,款待两位,两个奴才说明来由,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立即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到万分需要的时刻,他的女儿也不会让人来请自己的族弟,伊尔根觉罗奇朵,人称“仙鬼手”,能将死人医活,活人医死,全在不动声色之间。想要医活就不论如何付大价钱,想要医死,你就只管跟他讲价还价,保证几个月后还你一具死尸。
只是两个奴才又怎知这些。
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名叫奇塞,他将两个奴才留在家中,自己亲自去请奇朵。
奇朵的院子里,神花异草,堆堆磊磊,不可胜数。奇塞拉他进屋,拴好门闩,如此如此滔滔不绝讲起,奇朵一边听他如何如何说,一边两眼放光:“老哥,你不必多说,我自然知道我们家族的富贵全在侄女和七阿哥身上,只是现在,来人说话不清,恐怕不是侄女亲信,我此去该做些什么准备才好?”
“他们是大福晋派来的!你们医术我又不懂,你只管看着带药就是”奇塞说。
“嗯嗯,是了,不管是治病的,还是弄死的,我全带好,你告诉来人我们明日出发!”奇朵说。
奇塞回来告诉两个奴才明日出发,两人欢喜不尽……
第二日,奇塞又装了很多人参、核桃、柿饼、红薯干子让给女儿和外孙带着,奇朵带着一个二尺来长、一尺多高的藤条箱子,在哥哥处选了快马,与两位奴才前往费拉城……
大福晋还保持着她一贯做事谨慎的作风,她让叶赫嬷嬷去通禀了富察福晋,富察氏对这样的事,似乎根本就漠不关心,她让叶赫嬷嬷给孟古捎话:“大福晋看着区处就是!”
孟古让珍珠叫上御用的医士——爱新觉罗明察,去验奇朵拿着的药箱,并搜了身。药箱里无非是一些当归、鹿茸等活血之物,山慈姑、川五倍子、麝香、黄蜡、黄丹等解毒之物,黄芪、人参须子等补养之物,每样都是一小撮,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非常精少。另有一套针灸的银针,大小粗细俱全,用一片褐色布卷着,这可是在满人里比较少见。爱新觉罗明察不由心下想:“这位仁兄,医术应当是不低了!”
又检查了两位奴才背着的人参、核桃、柿饼、红薯干儿,均无异样,便把他们三人放了进去。
他们见了大福晋,奇朵行过礼,问了好,看到孟古的脸色,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孟古微笑着对他说:“不必多礼了,你可快去看看七阿哥!伤情调治要随时跟侧福晋禀报!嬷嬷,你领医士去吧!”
奇朵退了出去,两位奴才叩了头,算是交差,也都退了出去……
孟古回头问珍珠:“果真没有任何异样吧?”
珍珠回答说:“禀告大福晋,没有什么不正常。这个医士还有一套银针,明察医士说,他应该医术不低,我们满人会扎针的并不多!”
孟古笑笑说:“他说的倒是实话,他几时会扎针了,才叫长进呐!”说完和珍珠都笑起来。
奇朵由叶赫嬷嬷领着,来到伊尔根觉罗氏的小院子,她的院子位于整个后院中轴线的西侧,她这个侧福晋,比富察福晋低一头,富察福晋住在东侧。
奇朵对伊尔根觉罗氏和在北炕上躺着哼哼唧唧的阿巴泰行过礼,叶赫嬷嬷也窝窝腿,表示致意。伊尔根觉罗氏自然对叶赫嬷嬷千恩万谢,对大福晋的恩惠感激不尽,说了一堆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的话。叶赫嬷嬷客气回应一番,去了。
待嬷嬷走出院门,伊尔根觉罗氏赶忙将屋门闩了:“此番,辛苦叔父了!只是不到大好时机,也不敢轻易劳烦您过来!”
奇朵说:“侄女儿不必客气,为了我们家族,我理当万死不辞!”
“如今大汗出征需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只是我学艺不深,叶赫那拉氏我弄了几年,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要撑到什么时候!对付富察氏绝对不能这么拖拉,大汗年龄不小了,还长年打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铁定是富察氏的天下,我们和阿巴泰就全完了!”伊尔根觉罗氏晓以利害。
奇朵说:“是,是,侄女儿说的是!我看看七阿哥的伤如何。”
阿巴泰说:“外叔公,我没事!我没有中毒箭,只是用额娘配的药抹着让伤口不能好!”
遂将在战场上自导自演,用肩膀故意着了一箭,带医士用过药后,又每天晚上偷偷抹上花磨成的粉,让伤口变黑、溃烂,貌似中了毒箭一事和盘托出。又将去战场前母子两怎么商量来个苦肉计,好在家养伤,请来外叔公共图大业的计策一一说来。
奇朵听得这些,不禁心下暗暗惊骇,这对母子果然是处心积虑,心肠之阴狠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伊尔根觉罗氏又说:“叔叔,现在是大好时机,大汗又新纳了一个小福晋,她一来就得罪了富察氏,富察氏还要栽赃杀了她!是我让阿巴泰去送信给她叔叔,布占泰回来救了她!”
奇朵大笑:“做得好!做得好啊!到时候我们下手也有替罪羊了!”
伊尔根觉罗氏说:“正是!”
奇朵说:“事不宜迟,我们抓紧行动!”
三人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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