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拆迁,风景娇媚的江边被开发商强占了。父母被迫搬到粗鄙的陋巷,停个车都遭遇各种塞堵,苦不堪言。
二房一厅还有新窗帘未散掉的出厂味道混着闷热,第一感觉是无法忍受,好想逃走。走到阳台呼吸一下,楼下菜市场以及酷暑里腐烂物的发酵味道,直接要呕了。
回到母亲给我准备的房间,空调开了,略有凉意。然而床边的啤酒还有一两对长了灰尘的袜子,也不知是洗过没洗过的。味道也极其不让人自由呼吸。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父母亲上了年纪,一年比不得一年了。他们多盼着我们回来聚。然而住惯了自由自在的大屋子,真不能适应此种蜗居。主要还在于蜗居里的怪味。
通风,再也比不上先前的江边独栋了。各种异味,季节的原因还有人为的因素。这是一个国营的大单位,改制后完全各自为阵。谁又去为这点味道操心了。
而且我估计大多数人鼻子早就失去了嗅觉了。我是香水的前中后味都辨得出的超级嗅,那这回只能感受各种嗅觉福利了。
父母一见面就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哗啦不停的说东道西。我得全都认真听。主题是他们相互投诉,我得做公正的判官。我深知他们就是要和我叨叨,至于有没有最终判决是无所谓的。
我笑着对他俩说你们写下来吧,我比较适合看而不是听。他们也笑的前俯后仰的。母亲三句不离本行,一看我脸色就说要吃什么什么药。还非要说马上给我去采药,我连忙让她坐下坐下。
父亲老爱评价一下我们的穿着打扮,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像我们自己,他快认不出来了。说先生的灰蓝汉服,有点种田的感觉。说我本来就黄里带黑的皮肤居然还是一身素黑。没有一点审美的情趣。
我认真听着一直傻笑!本来想告诉他,一路奔波回家穿什么不重要宽大舒适就最好。至于种田不种田都没有什么所谓的。
其实先生穿什么父亲眼里觉得是我的责任。但我和先生的状况是他全权管理吃喝拉撒睡。我回家穿的是三件套黑色真丝。冰爽亲肤系列。六分裤、冰线吊带针织背心、薄纱荷叶边收腰外套。
仔细看我爹笔挺的淡青色衬衣,笔挺的淡蓝色西裤。皮带外扎。精神气质像北上广深卖保险的。在父亲眼里穿好就是这样的。其实他提出类似的批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20年前我们手里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他连说咱家小屁孩穿的像个捡垃圾的。急急忙忙带着孩子去童装店重塑形象。
如今不是因为先生太胖,他会翻箱倒柜找他喜欢的服饰让先生衣冠楚楚的。他说丝啊,棉啊,麻啊,自己舒服了,别人看起来就很不舒服了。没有一处不是皱巴巴的。盐腌菜样儿。
他说的话的确不错的。服装看出我们是否在乎他们的感受,院子里有好几家吃穿都讲究的江浙沪老乡。我们这样子,是一定给父亲丢面子的。这一点心照不宣但求同存异。
怕父亲不开心我们哪都没串门。爸爸特意检查了一下我们除了汉服就是运动装。他无法可想地摇了摇头。
我们决定去湿地公园划船赏荷,父亲坚决不去。理由天热。其实我们不太懂他内心的那份面子。感觉我们率性的不修边幅给他带来了些许伤害了。他答应在家做饭,让我们中午回来。
湿地公园的荷花因为之前的连续暴雨和发大水,已经蔫死了一部分了。残荷与新荷同处,感觉很少见到如此景观。荷花照例开着,不如我预料那样繁密。母亲在乘船的时候和两位撑船大妈聊天。
“每天这么早就撑船吗?”
“差不多吧,不早点游客把时间浪费了,划不来的”“我们这船就是我们的命啊!”
整一大片的水村,围着几处田。当地的村民种田都是划船过来的,牛也坐船里的,春天犁田。这么一说,大家都会撑船罗。
“娶进来的新媳妇不会撑的”“她们也不想种田,宁愿出外打工”“种田只是够自己吃,也不去卖谷子的”“今年的稻谷要靠二稻了”
路过被大水淹过的田,颜色发出不健康的褐色,但是植株很骄傲自满地仰着头。船姨说是瘪的,没得浆。所以她们就耀武扬威地。大家是没得空理睬她们,拔了再种也要精神。等她们自生自灭吧。种田人就是这样靠天吃饭的。
“你们多来点我们日子就好过点啵”一个个子矮小的船姨说。
她们俩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挣,俩人过比一人过要好。她们都没的丈夫又不想给孩子添麻烦。高个子的儿子儿媳在市里上班生活,过年过节回来看她。她每月也有养老金千多块,够吃的了。但她闲不住喜欢俩人一起干活一起生活,有说有笑日子很快过了。
她们一个六十五岁,一个六十四岁。花白的头发,干瘦,黝黑。可撑船的默契和娴熟度让人感觉不是撑船,似乎在合奏。一曲水乡的歌儿!一抬一抽一点一撑,先生想替一下手,她俩几乎同时回应,不用的。坐好,多拍点照片吧!
因为母亲说过早点会凉快些,整个水村,就我们一艘船。碧绿的水偶尔有白露飞过,田里的树似乎也特别热情像我们作揖鞠躬。(原生态的长势朝向船只经过的方向)
“保护得真好,空气有草香泥香和荷香”“往年荷香阵阵,闻不得的都要打喷嚏”母亲觉得和她们早就很熟的样子。
船靠岸的那会儿,母亲不敢攀登怕踩滑了。先生毫不犹豫地抱着母亲上下。那一幕心里有点酸楚,母亲真的上年纪了。今年75岁。因为肥胖显得尤其笨拙了。
因为好奇,我们还去了白崇禧出生地的山尾村。走过了几块闲置的空地绕过村民的民居,到了故居。高高的青砖大院看得出重建的。屋后对着一座小石山。想着山尾村就是这么得来的吧!
村民说锁着门的,自己去村公所拿钥匙。看一下时间,父亲催促吃饭了。只好下次重游了。路过村民家,好多人家利用公路晒谷子。问车子能否压上去,回答说不碍事。
正好遇到圩日,先生带着母亲像牵着孩子似的,一会儿看干鱼崽,一会儿看香菇木耳,路过什么土特产恨不得都想装上车,最后连新鲜莲藕都不放过。
回途中经过一处养老院,母亲想去看看。被我否决了。
“我反对啊,谁带你来我不管,我不想你去。”
“上海大大妈在养老院的状况已经让我很虐心了,拜托拜托啊!”
先生也说不放心的,好好能动的时候没啥,不能动的时候家里人还是家里人的。
母亲心里有话但没说,估计她哪天就会自己搭车去实地考察的。但对于我们来说按理姊妹三个,应该不会让老人到养老院那么凄凉吧!老人家老人家,越老越不要离开家呀!
父亲做了好几个菜,我得陪他好好地喝上几口,尽管天热还是不能不举杯的。从小到大就一直向往着举杯痛饮,逐个打一圈。陪爸妈的这刻酒不可畅饮,但话是可以借着酒精挥发成滔滔不绝之势的。
问到老爸是怎么看上老妈的,“她歌唱得好舞也不错,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成分有问题的大龄青年了……”老爸仿佛回到老妈追她的时候,很骄傲很自豪的满足样儿。
一对剩男剩女的爱情。老妈倒是在父亲不在场的时候说过追求她的那个部队的指导员,那大约是她的第一个追求者吧!外婆嫌部队的到处跑,棒打鸳鸯了 。
母亲内心深处估计很怨外婆。当然也还有其他追求的。母亲都像在和外婆赌气都没成。外婆不在操心的时候,母亲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帅哥——俺爹。
白衣天使的老妈看上去与老爹勉强能凑合,但是颜值高的爹家里家外还是不如老妈的。从内心深处来说多希望他们有更加美好的组合,即使没有我的出现都要好过他们彼此将就着过。
老爸也说我的个性脾气专注度完全随了我妈,连大嗓门都没丢啊!不过老爸说只一条不能随老妈,那就是保持身材,别长胖别长胖。试衣服太麻烦了。心动穿不动!影响市容,给家人和医生添乱。
酒后吐真言啊!我妈最喜欢一笑而过的了,是谁踩空都骨折,又是谁骑个车摔下来也骨折的,胖人摔倒最多只是皮外淤伤。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的都是原装配置的哈!我冲顶也就是个微胖好不。
“哈哈哈哈”大家听到老妈边说边放碗,忍不住都笑了。“吃饱吃饱,说归说吃归吃啊”母亲说以后吃一天管三天看能不能瘦点。我的妈呀,还真叫上劲儿了。
饭后散步走到江边,河湾口微转的一弧角处水有点急,偶尔有鱼跳上水面。浅的地方不忍看,水草和垃圾错综复杂地纠缠着。先生说不是每一段都有河长吗?这也没谁负责呀!
漓江的水不是旅游通道的地方谁来管一下呢?哎!那些牵着狗狗的男男女女把狗赶下河里,让它们一边喊叫一边舒服地畅游。可是这水不是市民取水引用的吗?
牌子就立在那,但是洗衣的遛狗的游泳的啥都有。无语。先生说为了有一个放假的纪念我们提前一天告别父母找了一处貌似有情调的客栈小住一晚了。
的确很美,而且几乎同时进入客栈的老外还是回头客网上预约了的。客服女助手流利的洋文示意我等会儿。我干脆利落说起了家乡话,把她尴尬了几秒。
治安治安,车子停在路口处。不敢回想某个除夕被人敲碎玻璃的那各种悔恨。老实巴交给人家看管费30元一晚。还说了好多好话,最后客服助手说还是把车内东西全都卸下来吧,大家都好呀!
累!挥汗如雨的熊样。
回乡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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