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清晨,闹铃和往常一样响起,我迷糊在半睡半醒间,挣扎着酝酿起床。
临窗的银杏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起落、欢闹着,困意十足的我也被这番欢愉打动了,料想这窗外的场景,也正如今天女儿学校操场上的景象:一群十一岁的孩子,远离课堂、忘记作业,聚在一起看表演、庆六一,和枝头鸟儿一样自由、欢乐。抛却了节日的概念,这种毫无忧虑的童年,对孩子们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这段岁月将无法重来,而那份纯粹也将不能复制。胡思乱想了片刻,我手肘一撑,坐起身。
咦?好像有什么不对?动作好像轻巧了许多,我低头一看:脚丫和手掌小了一圈,腿也细了不少,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来不及多想,我忙跳下床,冲到卫生间瞧,镜子里,顶了一头乱发的,分明是一个小学生,约摸也就十一岁左右的样子,此刻,她也和我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我抬起手使劲掐掐脸颊:“难道是在梦里?”镜子里的女生瞬间做出“痛极了”的表情。我故作镇定,拿起梳子边梳头,边走到客厅找到手机,翻阅了今天的新闻,待到完全清醒后,我又返回镜子前:没错,还是刚才那个小姑娘,眉眼间隐约流露出的,分明是我当年十一岁的神色。
只存在于玩笑中的“年轻二十岁”,此刻,竟然成真了! 是神仙听到我关于“童真无法重来”的心声后,赠予的惊喜吗?待会儿如何跟家人解释?我思忖着一系列问题,双脚已经站在了女儿的衣橱前:在家人起床前,我打算先到外面躲躲,想想说辞。
几分钟便收拾停当,我连跑带跳的蹦下楼梯,推门,一幅美景裹着醉人的栀子花香在面前展开:天空湛蓝的幕布上,飘着几丝洁白的云朵,红的、黄的、棕的楼顶点缀在上面,有着童话小镇般的宁静;地上,茸茸绿草间,两只猫儿追逐、翻滚着,憨态可掬。这似乎是我日日都见的景色,此刻却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机,画卷显得如此蓬勃,美的如此清澈。“太美了!”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的芳香,思绪变快了:“既然上天给了我童年再现的机会,何不安然享受,追寻童趣?”
思绪蹦来跳去,这时的我,忽感饥肠辘辘。我把手里的背包甩到肩膀上:“管它!先去填饱肚子再说!”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经典零食,一个个像长了手脚,鲜活起来。
记忆最深的,是一种红色包装的巧克力威化——儿时下课铃声一响,我们就结伴飞奔出教室,冲向校园一角的小卖部,交出去五角钱,就可以捧一只在手里。它身材窄窄,约一个巴掌长度,虽其貌不扬,一口咬下去,巧克力香混合了薄脆夹心的浓浓奶味就弥漫了整个口腔,嚼着嚼着,小山样的功课的繁重、课堂上提问的紧张就慢慢消散了,直到没了踪影,这大概就是现在大人挂在嘴边的“解压”零食吧。
还有逢年过节都能喝到的橙子汽水,当年老爸给我买的,可都是特大桶装的!当一瓶红亮亮的液体,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和阵阵橙香往我面前一推,我就抱着无法撒手了:什么蛀牙、什么骨质疏松、什么不长个子,那都不是事儿!一口下去,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工作日的上午,超市人烟稀少,晃了一圈,这两样东西都已经揽在怀中。我坐定在超市旁的儿童休闲区,打算慢慢享用。
剥掉威化的红外衣,我傻眼了:这真的是我儿时迷恋的威化吗?巧克力外衣浅浅的裹在外面,没有闻到丝毫香浓的味道,一口下去,我不禁皱起眉:一种代可可脂的塑料感充斥着口腔。我忙抄起面前的橙汁,想用它冲去这种意料外的坏味道。
瓶盖打开,橙子香味瞬间飘散出来,它带着冰凉、清爽的液体滑过口腔,直达胃部,似乎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就是这个味儿!小半瓶汽水下了肚,我思绪又开始活络了:“这一瓶汽水下去,得有多少大卡热量?几个月来辛辛苦苦的跳操、流汗成果,岂不是要随着这瓶碳酸饮料付之东流?”这样想着,我胳膊在不知觉中落了下去,零食带来的激情也褪去不少。
重返十一岁|儿童节的追寻阵阵欢乐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路,转头,我发现身边的娱乐区中,几位刚蹒跚走路的孩子坐在糖果色的旋转飞盘上,飞盘缓缓转动,小孩白胖胖的手臂拍打着坐骑,咯咯笑出声。而我小时候,游乐场的蹦蹦车才是最爱。小车之间的碰撞,在我们一群小孩子当中激起一片惊叫,老妈总是陪了我同坐,被玩伴撞的五迷三道的同时,耳畔总是想着老妈急急忙忙的叮嘱:“往左边打方向、往右边打!哎呀!要撞上了!”于是手忙脚乱的同时,还得捂着肚子——肚子都笑痛了。
这样想着,我已经置身于碰碰车场地外。“就一个人?”游乐场工作人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没错!”我伸舌做个鬼脸,转身跨进一个空着的小车中。音乐响起,小车飞驰,大家各自找着自己的路线。伴随着音乐节奏加快,“砰”我被一个小男孩撞到了,他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又转头冲向下一个目标。看着他的背影和动作,我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笑,置身在灯光缤纷、音乐相随的空间里,我摸摸自己十一岁的脸庞,有些恍惚:“隔了一个时光隧道的距离,虽身形未变,但也时过境迁。十一岁的童趣,终是难找回。”
有些失落的我,悻悻的走出游乐场。
游乐场外,是一个热闹的商圈,大约是为了配合今天的节日气氛,商场挂满了气球,各种动画片的主角大咖穿梭其中,一只大棕熊突然跑过来抱了我一下,塞给我一只气球。我抬头看着粉色气球在太阳下一跳一跳的,忽然灵光一闪:小时候的某个六一,老妈送了我一只会眨眼睛的布娃娃,它曾扮做我的病人,也常听我讲故事,伴我走过了整个童年。今天也是六一,我何不也买个娃娃?
我的那个娃娃,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讲故事,没有尖尖的下巴和修长的双腿,更没有许多套要换的衣服。它眼球是玻璃做的,蓝蓝的一眨一眨,仿佛在讲述着什么;圆圆的脸颊,总是透着淡淡的粉色腮红;浓密的金发,瀑布一样披满了肩头,手巧的玩伴儿,给她扎过麻花辫儿。
我掠过一个个柜台,按照记忆中的形象搜寻着。
视线被遥控机器人、遥控汽车和它们所散发出来的灯光所充斥着,时而软萌、时而威武的电子声音不时的冲进耳朵,我一步不停的继续向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柜台角落里,我看到了它们。
抱在怀里,儿时的动画片仿佛历历在目,布娃娃甜美的对白传入心扉。我轻轻摩挲着她们的脸颊,看着长长的睫毛轻轻搭在脸颊,心都要化了,果然,她们似乎有开启童年记忆之门的魔力。
“嗡嗡嗡”手机震了,我拿起手机,是闺蜜们发来的聚餐邀请——她们还不知道我已经重返十一岁:“孩子们乐了一天,晚上我们也聚聚啊?”“好啊好啊,支持!”我丢下娃娃埋头在手机的世界,敲时间、定地点,一来二去的,竟然过去大半个小时。
抬头再看布娃娃,她呆呆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眼睛空空的望着前方,终究是小孩子的玩具,手机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忽然很想女儿。我忽的抓过娃娃,站起身,打算去女儿学校,把娃娃作为六一节日礼物送给她。
几分钟车程,我来到学校门外,请门卫把娃娃转交给女儿:“就是那个穿绿裙子的姑娘。”我指指正在专注看演出的女儿。
透过围栏,我看见,女儿抱着娃娃惊喜的转了几个圈,绿色裙摆高高的飞起,马尾辫似乎也跟着洋溢起来。接着,一群孩子围上去,想抢先抱到娃娃,女儿跳起来,把娃娃举到头顶上,孩子们围的更紧了:有的踮起脚尖、有的干脆站在了凳子上,连操场旁的大柳树仿佛都被这幅场景惹笑了,弯下腰,抖动着柳条。
围栏外,我也看乐了,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解脱:一整天,我都伪装在十一岁的身形下,寻找童趣。而此刻,我知道,它们就在眼前,就在操场上,就在笑着、跳着的孩子们中间,它也曾真实的存在于我十一岁的光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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