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er俱乐部

外面人来人往，车子来来去去。霓虹灯像是一堆散了架的骨头被钉在店面上。

我坐在窗边，餐桌对面是我的同事兼好友。餐厅里橘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柔和，还有一些淡淡的蒸汽在取餐口。

“我晚上要加班，说不定刷夜，你要一起吗？”他刚吃了一口面，汤汁还在嘴上，就问我。

“咱们一起上学的时候，你看过我熬夜吗？”我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至少熬过一次，还是在我那个实验室睡的，”他笑着说，“当时，你还跟我借过钥匙。你们实验室一到冬天就冷，暖气一直没修好。”

“反正，我现在不会熬夜的，任务在多，我也不会熬夜的。”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那件事，虽然我自己已经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件事，可是，当我想起来的时候，还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又感到发冷，心里一阵紧缩。

    “为什么啊？”他继续问到。

  “我懒呗。”我朝他笑了笑。我朝他背后望去，发现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刚刚一对情侣刚刚离开，餐馆的那个椅子还在转圈。我不想想起那件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餐馆里的灯好像提高了一个色号，变成那种冬天路灯的渗着冷气的黄色。我仿佛又听见那个声音。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常常需要熬夜，我也常常熬夜。”郑波此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起来。

“以前上学时的大楼是新盖的大楼，大楼里是崭新的，到处有新刷的油漆味，还有空荡荡的房间。

  记得有一次，因为学习的事情，决定要熬夜，想着干脆在实验室睡觉。就跑到死党那里借了他们实验室的钥匙，因为我们实验室这个冬天太冷了。晚些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实验室睡觉。实验室当时房间开了暖气，屋里很闷热，热气从沙发里喷出来。我至今记得那种感觉。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外面是钠灯的黄色光，屋里有一排排的拉力实验机。突然感觉从窗外传出那种金属摩擦的声音，特别像是，施工人员在铲平路面，可是窗外没有人的踪迹，我想可能是离我们比较远。我就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你有没有那种经验，如果你预判声音的距离和你不一样，你会认为那声音的产生也不一样。就好像，你以为远处的手机振动声音，结果可能是你邻座的肚子叫的声音。我的脑袋当时就突然把这声音拉近了，它听起来像是铲子和锅碰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为大餐准备菜肴。我想也许哪个工人在下晚班回来了，在炒菜。我向窗外看去，声音那边是地下车库的出口，可能有人住在车库的看守室里。是的，我一个亲戚就是住在地下车库里，帮别人看车库，收入还不错。我突然那时想起了家，外面炒菜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我突然想起了，家里有亲戚来到的时候，厨房里的情景。锅灶里有火，厨房屋顶上方有雾气，屋里有香味……我想要睡过去了。

  可是我突然惊了一下，谁会在半夜一点钟起来在地下车库拼命炒菜，炒上半个小时？我突然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摩擦声音，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是不是，我判断错了？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台灯，发出了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是我注意力突然转到了室内，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在室内。我坐起来，大大的窗口投进来黄色的光，实验室那边堆满了杂物，我向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刮擦门把手的声音，虽然杂物间那里没有光，但是郑波还是看到了门把手，随着那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摆动。我当时觉得这一切不可能，可能只是有点黑，我镇定了一下。突然那个声音变大了一下，门把手压倒最低，那个门突然开了。

  我决定跑了，衣服没有拿，我飞奔到实验室的门口，打开门，把门拉上，在拉上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个人影，就在那个大窗口旁我顾不上锁门，直接来到了电梯，电梯口没有灯，只有电梯指示灯和安全出口灯。我进了电梯，按了向下的箭头，门开了，我进入电梯，按了关门，门关了，但是突然又开了。我哆嗦地按了关门键，门关了又开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跑出电梯，来到楼梯口，我向长长的白走廊望去，仿佛听见了脚步声，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让我头皮一麻的声音，是的，有人的声音，“欢迎来到looser俱乐部”。

  我不敢想太多，沿着楼梯向地下车库奔去，我来到地下车库，突然发现，车库里沿着走道设置的灯管全都坏了，只剩下，安全出口的标志，整个车库里都是诡异的绿色。

  我继续跑了起来，这时从出口坡道那里，有一个手电筒的灯光打过来，我放慢了脚步。

  “同学走的那么晚啊？”

  我当时几乎哭出来，但是，我还是稳定了情绪。

  “嗯”我应了一声。

  “刚刚灯管的线路烧了。”他自顾自说了一句。

  我这个时候已经走近了。我注意到，警卫右手边有一个通道，那个通道里一闪一闪，好像火光。

  他打着手电筒向灯管望去，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的脸惨白惨白的。我走近了，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说，“要不要坐一会，吃点东西。”

  他望着我，等着我回答。我摇了摇头，说“不了！”

  他指着那个通道，说他们今天在炒菜，要欢迎新人。

  我摇了摇头，他说，吃点辣的，熬夜可以有精神。

  我想走了。我想离开了。

  他继续说道，“或者喝点酒吧。”

  我说“不了”。我走开了，开始慢慢地走上上坡路。

  “他们都在等着你呢！”那个警卫说。

  “谁？”我现在刚刚走过警卫，我转过头问。

  “他们啊！”他用手电指向车库里的车。

  我一眼望过去，血液突然凝固了。

  地下车库里的每辆车里都坐着人！仪表盘的灯打在他们脸上，像极了蜡像。

  他说了一句：“你不想参加looser俱乐部吗？他们刚刚到的，准备进入了。”手电指向那个发出火光的门。

  我的耳朵像是炸开了，我开始拼命跑了起来，车库的尽头是停车杆，我第一次跳了过去。

  外面冷风吹着，有野猫的声音。我心里只想着赶紧跑回宿舍。在跑到校园东西大道上，我看到一堆施工队员，他们下了热水管道，有两个人留守在洞外。管道口有暗黄色的光，偶尔有闪烁的光。他们在

  我跑过他们，他们朝我看了过来，外面的风刮的他们的脸发红。他们看着我跑着，朝我笑了一下，笑容仿佛被北风凝固起来。

  第二天，一个学生被发现死于地下室。就是在地下一层的转角的楼梯下面。是服毒，可能是学业的压力，或是其他的种种原因。

  我心里有种巨大的东西堵塞住我的喉咙眼，我记得那是地下车库的那个“警卫”旁边的那个带火光的俱乐部。

  从那以后，我不敢再一个人在大楼里熬夜。因为我害怕每当我熬夜，就会有那么一批“人”，喊着looser俱乐部，朝我走来。

  ”

  你知道的，当怪事发生的时候，你把原因归于室外，你就可以好好地睡你的觉，吹你的暖气。可是只要你在室内观望，就一定会落得被人追着，被他们喊着loser的地步。

  “也好，不熬夜也好。清华有个学神，就说，一天的事情还拖到晚上去做的，肯定是个loser,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