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十里河

由于工作和生活的缘故，我经常往返于横跨在十里河畔上的这座联结着我的家乡与外边世界的大桥，还时不时地漫步在通往云冈石窟的河岸两边的道路上的人行道，尽管我在心底惦记着或者在远处静看着十里河，但遗憾的是，好像有好几年的时间，却没有真正意义上近距离欣赏和亲近这条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十里河的尊荣。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对远方的风景充满了好奇心跟倾慕之情，仿佛世事的真相与美好的事物一直在外面的世界中滚动；不经意间，我们冷漠、忽视和忘却了近在咫尺家乡别样的景致，以及那些本应该重视的再熟悉不过的繁枝细节。

今天下午的天气可以说是格外“长脸”，弥漫了多日的阴天终于拨云见日，那带着笑脸的蓝天白云再次浮现，能够重新拥有夏天的味道，好心情自然而然紧跟着涌来。

妻子不愿放过这难得的好天气，说呆在家里冷哇哇的，简直就是受罪，还不如到外面转一转散散心。我毫不迟疑地答应着，心中暗喜，她的提议正合我意。这莫非是人们常说的夫妻间“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最好诠释？

我和妻子相跟着，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沿着公路走向云冈石窟。初夏的云冈峪，整个被绿色覆盖着，道路的两边绿树成荫，一座座山坡上爬满绿草，就连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脊线上，凸起来的都是一块块的绿色植被。这满眼的绿，正好契合我们散步的心境。

当我们走了一半路程之时，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对我妻子说：“咱俩一起经常去云冈石窟，我觉得没有新鲜感，今天咱们变一变路线，好吗？”“好！你说从哪里走，咱们就从哪里走。”妻子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情都非常爽快。

“咱们下河湾溜一圈。”我看着妻子说。妻子点了点头表示赞成。我猫着腰领着妻子小心翼翼地穿过了路边这片树林的一个豁口，来到了高高的河堤上，一时间，视野顿然开阔，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尽收眼底——河的南岸就是我的家乡，在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盘聚着一座开采多年规模不小的现代化煤矿的全貌，河堤的下方是静静的十里河，宽阔裸露的河床上杂草丛生，细细的河水沿着蜿蜒狭窄的河道缓慢流淌。

一条陡峭的斜坡直通河滩，我走在前面，妻子慢慢跟在后面，十几米长的坡道，松软的土质已被人们踩踏成一条坚硬的路，走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我俩只用了不大一会时间就顺利下到河滩上。

我们沿着河道的右岸往上行走，一座百米长的大坝横在我们的面前，一米高的大坝是由水泥和方石堆砌而成，据说它只是湿地公园的前期工程的一部分，它的上面将来要安装橡皮坝，用于过滤河水的清洁度和调节河水的流量。

大坝上下两块的河床，已经初见规模，河底分别由大青石铺砌而成，上面罩着一层坚实的丝网，把河底打造成浑然一体的平面。上下两片河面落差有50公分，里面灌满了河水，在太阳的折射下，微风吹拂，河面波光粼粼，岸边绿草盈盈。我和妻子从坝上走过，享受着这份静宁和凉爽，顿觉心旷神怡。

我们从河床的南岸往回折返，放眼望去，下面是另一番景色，宽阔的河床，窄的地方一百多米，宽的地方近200米，空荡荡的河床上参差不齐，少量的绿树和绿草点缀着河滩，大量的荒草依然立在河滩上，这些泛白的枯草遮挡住了河流的位置。

我有点意欲未尽，来到河湾的目的，就是为了目见十里河流淌的情景。我们踏着枯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床的北岸走去，踩在枯草上，有种绵绵的感觉，脚下不时传来嚓嚓的响声，终于在枯草的尽头，看见了那一股细细的小河流水。

为了便于湿地公园的建设，我们这里的河道被人为移到北岸边，蜿蜒的十里河，俨然成了一条小溪。这条弯弯曲曲的河道，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两米多宽，最窄的地方，大概有一米多宽，我想，只要我来一个助跑，肯定能一跃而过。

我站在河边，看着那河水轻轻地流淌，一尺多深的河水清澈见底，河水在大一点的卵石下形成漩涡，发出哗啦啦的流水声，淡绿的翠绿的墨绿的河藻，紧紧的附在河里的卵石之上，铺满了整个河底，有的长一点的河藻，随着水流的节拍轻轻曼舞，煞是好看。

或许是触景生情，我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把蓝色苍穹之下，荒芜的河滩，还有狭窄的河道，依然流淌的河水，河底下的一块块卵石，以及那些漂浮的一片片绿色的河藻，一一收入到镜头之中，也算是一个见证和留念。

怀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弥足珍贵和挥之不去的情感。不管是固守家乡的人，还是与家乡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的人，或是远走他乡的人，儿时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从来都不曾离开，那难忘的纯真年代，足以让我们魂牵梦绕整个生命历程。

我小时候比较顽皮，时常背着父母亲偷偷地与小伙伴们来到这条河湾玩耍，那时候的十里河还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河流，湍急的河水沿着千百年自然之力冲刷而成的河道倾泻而下，十几米宽的河道，尽管也弯弯曲曲的，但基本上都固定在河床的中央地段。

别小瞧我们这些小屁孩，人小心大，大多数在别人的面前都喜欢逞能，喜欢干冒险的事儿，喜欢像大人那样勇敢。

很多时候，我们在河对岸玩累了，便选择一处窄一点的地方，采取最原始的办法涉水过河。秋天的时候，我们把裤子脱掉挂在膀子上，要是夏天的时候，那就更简单了，穿着小裤衩的我们，只需要抓住裤衩的下摆使劲往上捲，直接过河。过河是需要冒风险的，遇到水大的时候，正好走在河中央，河水一下子就漫到大腿根，心里个怵怵的着实害怕。每当这时，大一点的孩子，总是告诫我们，不能停下看流动的河水，那样的话，眼睛会发花，头脑会发晕，腿会发软，再碰上水中有暗流刮过，稍不留神就会被湍急的河水冲倒，衣裳湿了是小事，弄不好有弱水的可能，只有大着胆子，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才能趟过十里河……

河水上游传来几声呱哇呱哇的蛙叫声，把我从儿时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很久，很久了，又听到了十里河熟悉的青蛙的叫声，这真的让我惊喜不已。由此看来，这条受煤矿开采影响多年的河流，经过几年的治理，环境大为改观，污浊的水质已慢慢变好。

我和妻子被河滩上的一群绵羊深深吸引，一只只绵羊正垂着头欢实地吃着河滩上嫩绿的草。羊群吃草的样子真可爱，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用牙齿快速地嚼着绿草，它们按照自己的节奏，理直气壮的，一边吃一边往前走，全然不顾我们的存在，好像这十里河滩是它们的领地一样。

我们对这群散养的绵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来到了放羊的羊倌面前，向他打听着有关这一群羊的事宜。羊倌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汉子，成天风吹日晒的，他的面容有点显老。我首先问他这群养有多少只？他告诉我有86只。我又问他，这么多羊，你怎么能够数清楚？他说这个容易，每天放羊都习惯了，一对一对地数，不会数错。我从中得出了结论，不管是干哪一行？只要专心，熟能生巧。

我和妻子告别了羊倌，踏上了回家的路。当我们从大桥旁边的一个小楼梯爬上河堤时，我忍不住又深情地回望着十里河，那一刻，我的思绪万千。

这一条存在了千年的古河，几经沧桑，见证了云冈峪这块土地厚重的历史，埋在河滩里的那些圆圆的大小不一的河卵石，留下了曾经被波涛汹涌的河水不断的反复冲击的痕迹，当然，“人定胜天”，十里河最终的命运，还是没有摆脱被人类的需求和喜好所左右。

相信，用不了几年，十里河肯定会焕然一新，在那一湾清澈的河水映照下，整个云冈峪必将呈现出一派湖光山色的盛景，闻名于世的旅游胜地云冈石窟，更显精美绝伦，值得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