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慧芹(九)
“哥！？” 云珠小姐惊叫道。慧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真是周云路吗？半个月不见，周云路竟像变了一个人！头发粘腻，一脸的黑灰，草一样乱蓬蓬的胡子将嘴巴周围遮了个严实。
“云路，你这是讨吃要饭去了？咋弄成这个样子了? 看这衣服脏的，啧啧……” 秦少昶不停地咂嘴。
“遇到土匪了。” 周云路轻描淡写地说。
云珠心疼地望着消瘦的周云路，欲言又止。
她知道哥哥这次离开并不是做生意。两周前，陈兰几乎与周云路前后脚离开了九曲镇，云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起行动，但她确定，哥哥是收到陈兰的信才离开的，因为那封信是由她交给周云路的。
慧芹赶忙去打热水，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周云路的一刹那，她心里竟然有些难以抑制的心疼。
周云路只洗了一把脸，便对秦少昶说:“你进来！”
秦少昶道:“你先洗个澡再说，臭哄烂气的，有啥事也不急这一会儿！”
“进来！” 周云路眉毛一立，秦少昶赶忙缩着肩膀跟了进去。
慧芹与云珠呆立在书房门外，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云珠眼圈红红的，掏出手帕拭着眼角，慧芹头一次见云珠小姐伤心，她安慰道:“少爷就是瘦了些，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云珠轻轻叹口气说:“一看就是鬼门关逃出来的！”
慧芹有些惊惧，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兰姐……” 云珠喃喃道。
“陈小姐？她怎么了？” 慧芹心中一震，她早就想打问陈兰的情况，赶忙追问。
“她进城开会去了，都好久了。”
“哦。” 难怪一直没有消息，原来陈小姐忙着开会，不在九曲镇，慧芹不禁松了口气。
“你也喜欢兰姐，是不是？” 云珠问。
慧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每天盼着她做我们少奶奶呢。”
“哈，兰姐做了少奶奶，你就可以偷懒了，是不是? ” 云珠脸上又泛起了纯真的笑。
一说起兰姐，云珠小姐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从陈兰的样貌说到读书，又说起与周少爷的种种，慧芹听着，也不自觉地心情愉快起来。
她想起刘妈的话:“陈小姐就是一个喜娘娘”。的确如此，只要说到陈兰，人人都会开心起来。
“对了，兰姐说，等她回来，就能安排你进学校了，她让你耐心等待。” 云珠道。
2
“真的吗？” 慧芹情不自禁抓住了云珠的手，高兴得蹦了起来。
“吱呀——” 书房的门开了，秦少昶手里拿着帽子，低头走了出来，云珠问:“你们俩鬼鬼祟祟的，都商量什么了?”
秦少昶没有回答，慧芹惊讶地发现，秦少昶的眼圈是红的，好像哭过一样。
“哼，准是挨打了，叫你当狗腿子！” 云珠呛道。
秦少昶依然没言语，他低低地说了声:“云珠，哥走了啊！”
慧芹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反常态的秦少昶，猜不出周云路对他做了什么，难道真挨了打? 慧芹有些同情这个倒霉的秦少爷了。
“等等，我有个好东西给你！本姑娘发薪水了！” 云珠喊道。
秦少昶眼睛一亮，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说: “真是哥的亲妹子！等哥发了饷，给你买料子！”
兄妹俩欢天喜地离开了静得轩，慧芹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还没给周云路送茶水，刚才只顾着说笑了。
她跑到小厨房，刘妈一个人又靠着椅子睡着了。估计是上了年纪，静得轩又安静，老太太总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慧芹蹑手蹑脚拨了拨火炉里的碳块，一股蓝色火苗蹿了起来，她把铜壶放上去，不一会儿水就开了。
她端着茶盘走进书房，却不见周云路。平时他总是坐在书桌后的。慧芹放下茶盘，打算往窗外张望，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端进来吧！”
慧芹扭头，并没发现有人。
“书架后面！推墙角那个地方！”
书架后面还有个屋子？慧芹纳闷儿， 她每天收拾屋子，从来没发现啊。她端起茶盘，果然发现书架移了位置，那墙上竟然有个半人高的小门！门与整个黑紫雕花的木墙面严丝合缝，便是仔细摸都找不出破绽。
慧芹小心一推，弯腰进了门，等她起身，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惊慌。
房间不大，坐在昏暗光线里的云路少爷手肘支在方桌上，两手抱头，插进乱发里的手指捋着头发，有些微微发抖。
慧芹轻轻将茶盘放在靠墙的边柜上，提起铜壶冲了一杯茶。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她扫了一眼周围，墙上的两个黑色相框吸引了她。
左边是位长须的老者，右边是位云鬓凤钗的美丽少妇。想必是周老爷和二太太，周少爷长得可真像二太太，慧芹想。
“少爷，茶好了。”
周云路缓缓抬起头，慧芹不禁心里一紧，她看到一张泪水洗过的憔悴不堪的脸。
“出去吧！” 周云路沙哑着嗓子说。
慧芹踌躇，没有挪动。她有点害怕，她想起父亲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快出去！” 周云路加重了语气。
“哎，” 慧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把书架推回原位。” 周云路虚弱地说。
慧芹依他的话将书架推到原来的位置，她脑子里乱得要命。
这少爷是怎么了？刚才进来不是还好好的吗？慧芹想不通，少爷怎么突然就变得怪怪的了? 是不是秦少昶对他说了什么？不对，秦少爷自己出来也是怪怪的。
慧芹越想越蹊跷，她径直跑到小厨房，喘着粗气对刘妈说:“刘妈，周少爷不对劲了！”
刘妈被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睁开惺忪的眼睛问:“少爷回来了？”
慧芹拣要紧的描述了一番，刘妈一拍大腿:“不好！桂儿的魂儿回来了！”
丫头慧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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