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芳草绿
一
立春随着新年一起来到我们身边,尽管雪花耍赖般想把冬天揪住,可泛青的柳丝轻轻打碎了她的梦。春,带着期望,捎带着料峭,一路低调的来了。于是那个草绿水清天蓝日暖的景象从心底一点一点被打捞起来。踏着脚下松软的田地,想象着这又一年芳草绿后的憧憬,母亲轻声说道:这是磊的家。顺着母亲手指方向,我看到熟悉的两间瓦房被土墙象征性围着,就像朝着天张开的嘴巴却又不知说什么。“那是埋着他的地方”。我又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不远的地方,轮廓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也只有拔去上面的杂草才能辨识。“庆家也废弃了,就剩下半人高的杂草了”。母亲依然轻声说着,可我的思绪依然被生生拽回了童年。
每年春天,风筝是小孩子最喜爱的了。可我们没有能力拥有一个风筝,就跟在大些的孩子后面,看他们把风筝一个一个送到天空。我们一个个高声呐喊,叫好,碰到运气好时,就会被允许用手牵一会线,就这一会成了莫大的赏赐。不过庆子和磊觉得不过瘾,决定我们自己做一个风筝,也把它送到天上去。我被他俩鼓励着,立刻行动。
庆子的记忆力真不简单,一个下午他竟然把大孩子的风筝用竹篾扎出个外形来,把我和磊看得激动只会傻笑。磊从他家里偷出来他妈剪鞋样的彩纸,我则从家偷拿出半碗面粉,用水一和就可当浆糊了。很快一只像丐帮衣服似的杂色的风筝诞生了。可,线呢?对,捡去。磊想到大孩子的风筝脱线后飘得很远,有人就不捡了,那上面肯定有线。于是我们就一整晌一整晌的寻找飘落的风筝,尽管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可我们还是把捡来的线缠绕在一个粗点的树棍上了。于是我们兴奋的来到麦田----
庆握着木棍,磊双手托举着风筝跑向前面-----“松手---”庆大喊道,磊双手一松,“呼-----”风筝一下子腾空而起,我高兴地又蹦又拍巴掌---可好还没喊出口,只见那风筝像喝醉了似的,东游西晃,摇摇晃晃一头扎向地面。这是怎么了?我们不解。再试,庆说。于是磊跑,“松-----”摇摇晃晃,栽向地面-----我们不会寻找问题在哪,只怪自己跑不快,于是一次一次:跑----松-----栽下来-----换地方:跑-----松手----栽下来-----
三个孩子,泪流满面的在芳草绿绿的野外执着的奔跑,奔跑,只为把一个梦乡亲手放飞到天空。
那个春天,三个孩子没有放飞起风筝,但他们约定,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亲手放飞自己做的风筝-----
我站在芳草又绿的春天,站在当年我们奔跑过的田地-----现在是一片果树地,小厂房,麦田当然无存。没有风筝,没有放风筝的孩子;孩子围着电视看动画,围着电脑打游戏。我当年的伙伴,庆举家去了新疆,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音讯;磊是外出打工,后来把自己化为灰烬放在盒子里回来了,埋在当年跑过的土地下。
我找不到风筝,找不到伙伴,只能眼睁睁看着干枯的树叶在这又是一年芳草绿季节随风滚动-----
二
春天如约而至,芳草如茵,山南水北吐露着生机,为了下个季节不被辜负,开始孕育,准备生长。一个让人充满信心活力的春天又来了-----
“妈住院了-----”别的话都被赶走了,我的耳朵就剩这一句。妹妹的一个电话让我的心顷刻回到了冬天。这两年,看多了老人的生老病死,我心底的防线也时时被冲击着,尽管我心里清楚我会遇到这难以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情形。母亲由于这个冬季只顾忙碌,虽然和平时一样忙碌,可年龄成了她无法逾越的沟坎。她由于右腿疼痛难忍住进了医院。而此刻我只能悔恨了,因为过年时我回家了,母亲也提到腿疼的事,我只是轻松的建议她年后去医院检查下;我也看到她起来时的费力,但也只是试探性的问要不要紧,母亲轻松的回答,她一直都对自己这样,没事---没事-----于是我得到安慰似的放了心。“妈是晚上疼的睡不着了,给我打的电话,初七早上去的医院-----”在妹妹的讲述中,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母亲奔走在春天乡间的土路上------
乡间的春天是孩子欢乐的季节,被一个冬天禁锢着,春天打开了桎梏。孩子们像出了栏的小羊,撒欢的跑了起来,无拘无束。放风筝、爬柳树、挖野菜----我跟着大点的成天东奔西跑,没有片刻的闲暇。母亲随时教训我:瞎跑,丢了我就不找啊----但那话说多了就不管事了,这不我有拎个小篮子跟着堂姐她们一行挖野菜去了。田间的土路让脚步也轻盈起来,我大呼小叫,摇摇柳树招摇的嫩枝,揪下来做个柳笛,没有腔调的吹啊,吹啊----把在渠边吃草的小羊追啊追啊----直到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收脚步;可过度的兴奋让我昏了头。这不看着一只小牛犊突然瞅我,就和它对视,还不过瘾就走过去。小牛象征性的腿了两步给了我足够的信心。我上去就揪它的耳朵,小家伙可能从没有过这个经历,突然往前一窜,把我顶的后退两步。这下我的牛劲上来,伸手搬它的头-----后果自然可想,那小牛犊把我顶的乱跑,从一个三四米左右的土坎上跳了下去,然后我再也没起来,左脚疼得给不上劲。堂姐脸色苍白的飞也似的跑了,我知道她叫大人去了。
我等候着母亲的到来,我有事她都是第一个出现。但这次这个祸有点大了,我等着挨一顿训吧。功夫不大,母亲匆匆跑了过来,她一句话没问我,只是一弯腰抱起我就走,但不是回家。我赶紧问去哪,她喘着气“医院”。医院当时离我们村五里地左右,母亲抱着我走在春天乡间的土路上,她的汗水滴在我手背,一步没歇到了医院。左脚扭伤,要休息一个月的,母亲看完病又抱着我回了家----
后来,她为了我们上学,奔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后来,她为我们成家立业,奔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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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奔走累的母亲走不动了,需要我们替她奔走时,她却告诉我:我没事,你工作忙就别回来了----
可我只能想象着,在这又是一年芳草绿的春天,抱起母亲,就像当年他抱起我一样,让她感受这个正在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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