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绰号叫狗蛋儿,今年二十二岁,职业,暂且可以称之为放山人。
我之所以叫狗蛋儿,是因为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在村头儿老狗肚子里刨出来一枚狗宝,把他乐的合不拢嘴,说我和狗有缘,于是取名张小宝,小名儿狗蛋儿。
我爹三十五岁的时候才有的我,听说是我妈胃不好,前几胎都流掉了,为了生下我,我爹走遍大江南北,在贵州的深山里找到了一株九品黄芪保住了胎,为此还被守宝的老山蟒缠坏了腰,所以在我出生之后,我爹就不再去憋宝找药了,在葫芦岛黑家山承包了一片山林,养鹿和野猪。
说起我家的养殖场,这地方可以合法打猎,冬天时我家会放出一些野猪和狍子、老鹿,让城里头的人来打猎玩,除此之外,我家还种着一片林下山参。
所谓的林下山参,就是人工养的参,反哺到老林子里去种着,这种山参的品质和野生环境的山参很接近,这年夏天,我去四川推销我家的鹿肉鹿茸,开拓老山参市场,业务谈妥后,就跑去川北看我的一个战友。
我这位战友也姓张,绰号铁头,当年在军犬基地服役的时候,我和他关系特别好,跑到四川之后,我专程绕道儿去了他那个县,战友相见,一顿好酒是免不了的。
是的,兴许是应承了我曾祖父的话,我们一家子人都特别喜欢狗,我更是爱狗如命,在部队时我主要就是喂养军犬,那两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一晃我出来也三年了,铁头叫了几个当地的退伍老兵,酒桌子上大家喝的二麻二麻的,就讲起了天材地宝这类的事。
桌上有个工程兵出身的老班长,姓孔,也是跑药材生意的,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瞬间就把我吸引住了。
这世间有很多风水宝地,有风水宝地就有宝。
老孔说四川某地有个水库,九十年代修建水库的时候,外地来了很多工人,热火朝天把活干一心建设新农村,准备把这个小水塘挖成能容纳几百万方水的大库,谁知挖到了一半,水库突然塌陷,从里头往外狂喷黑水,只用了半天就快淹没库区了。
不仅如此,那黑水恶臭难闻里面还夹杂着许多尸体,村里人一瞧,那都是村里死去多时之人的尸体,从地下被喷出来了,在水里打滚儿呢。
到了半夜,水库里还隐约发出咕咕咕的牛叫声,刚开始没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负责修建水库的民兵带着枪坐船下去探查,船却被黑水下的东西撞翻了,当场淹死十几个人,尸骨无存。
农村迷信,村里的老道士看了眼一个趔趄,说你们鬼迷日眼的,怕是把帽子山的龙脉给挖断个咯。
这还不算,龙脉下头有龙王爷,把船撞翻的就是水下的龙王爷,那东西在龙脉地眼里头修炼多年,就要得道了,遭你们这些背时崽挖断了龙脉。
说完这老道士就赶紧收拾行李,慌里慌张的往山上走,路上还跌了几跤,嘴里嚷嚷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山头住个癞疙宝,呱地一声牛翻角,帽儿山中双龙会,落得山摇地也倒。
众人问什么意思啊,这老道士也不说,赶紧往山上爬,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这地方就开始下大雨,是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还有鹅蛋大的冰雹哗啦啦往下砸,奇怪的是只有水库周围下雹子夹雨,出了水库,就没有雨了,整个水库瞬间洪水泛滥,将水库周遭的民房淹没了好多间。
在洪水中,村民居然瞧见一只解放卡车那么大的癞疙宝,也就是癞蛤蟆,一双眼珠子瞪有水桶粗,嘴巴得有两米宽,背上都是流绿水的大疙瘩,一个个疙瘩有人脑袋那么大,疙瘩里钻着小癞蛤蟆,就在水里浮着,张开大嘴巴吞水库里漂着的尸体。
感情这龙王爷,是一只成了气候的癞疙宝,吃多了尸体,吸收天地灵气,肚子里有了蟾宝,能呼风唤雨,引动地脉震动了。
村民们都吓坏了,赶紧请教这老道士:“求老神仙救救命吧,帽儿山下还有几十户百姓,要是水库再这么喷水,山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这老道士叹息一声,说这大癞疙宝唤做吊睛龙蟾,眉心处有一只龙眼,年深日久,吃多了死人肉肚皮里形成了一枚蟾宝,到了晚上这龙蟾会对着日月星辰吞吐蟾珠,可以引动地脉潮汐,呼风唤雨,前面你们挖水库,用炸药炸断了帽儿山的龙脉,所谓的龙脉就是水脉,水脉被炸开了,所以会冒黑水。
村民赶紧又问,那怎么治的了这只吊睛龙蟾呐?
老道士苦着脸,说他要是再年轻十几二十岁,这只吊睛龙蟾他兴许还可以对付,但是现在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这吊睛龙蟾,是癞疙宝得道,它能得道也是靠着帽儿山中的水脉,这水脉就是一个地方的水眼,地眼,也唤做龙眼,地下有氤氲地气,常年被这个地气滋养,又吸收日月精华,让它成了气候,再加上这帽儿山以前有很多老坟,它无意间吃了尸体,开了灵智,现如今想要对付,难上加难。
但是呢,这东西天性怕蛇,若是去周遭捉几百条蛇来,丢在水库里,兴许能唬住它,但要想降服这吊睛龙蟾,需要请来这帽儿山上的老山蟒,这老山蟒是帽儿山的地头蛇,和这吊睛龙蟾为了争夺那水脉斗的你死我活,此刻这个吊睛龙蟾现了身,那老山蟒也不远了。
说着这个老道士吩咐村民去捉来几只老母鸡,用新鲜猪血泼在它们身上,又端来几盆猪内脏,用烈性白酒泡过之后,将这东西放在了帽儿山上的一处老坟坟头,吩咐众人屏息凝神,一会儿见到
老山蟒不能说话。
众人见了那水里头作怪的吊睛龙蟾,对这老道士是极为服气,哪还有什么话说,等了一阵之后,果然见到老坟下嘻嘻索索,钻出一根蟒头,乍看这蟒头不甚起眼,但钻出来之后,好家伙,这条老山蟒足有水桶粗,四五米长,眼珠子绿幽幽的,昂起头来对着山下嘶嘶吐蛇信,在坟头上看到吊睛龙蟾无法无天之后,这老山蟒果然按耐不住,将地上的猪内脏和老母鸡全部吞下,酒足饭饱,从山上嘻嘻索索往下爬,一路上乱草翻飞,这老山蟒到了水库中,立即和那吊睛龙蟾战做一团。
好一场大战,是战的水库掀起滔天巨浪,水波冲天,水库里黑雾弥漫,一会儿这吊睛龙蟾想吞了老山蟒,一会儿那老山蟒缠着吊睛龙蟾想吞了它,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五个多小时,从天亮战到天黑。
就在快分出结果的时候,县上的民兵赶来了,领头的领导见这水库里这个阵仗,准备让民兵用五六冲一阵扫射,结果了这水里的两只妖物。这可急坏了那老道士,赶紧拦住领导,说这吊睛龙蟾肚子里的蟾宝,乃是无价之宝,蟾蜍是五毒之一,它这枚蟾宝天长日久,有辟邪辟毒的功效,可治百病,解百毒,放在屋中蚊虫不侵,若是开枪,恐怕会坏了那蟾宝。
可是老道士人微言轻,再加上当地的村民都吓坏了,怕这两只妖物再打下去冲垮了水库,危及山下数千人生命财产安全,于是最后那些民兵还是开了枪,还用手榴弹丢下去炸,这一番下来,没过多久水库里就消停了,水面恢复了平静。等到天亮的时候,众人发现水里漂浮起来许多尸体。
又过了一会儿,这水库里的水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往下沉,没多大会儿功夫,水全都沉下去了,地上漂着许多尸骸,那老山蟒被炸成了几截儿,水库正中心,有个五六米的大洞,深不见底,当中恶臭难闻,黑气冲天。
等到水库的地硬实之后,众人下去捞尸,只在里头找到一条水桶粗的老山蟒蟒尸,却死活找不见那吊睛龙蟾,老道士哀叹连连,说,你们这些笨人蠢人,要是稍等个把小时,那老山蟒和吊睛龙蟾筋疲力竭的时候,用大网下去能一网捞上来,不仅可以得蟾宝,还能把老山蟒养在帽儿山的龙脉里,滋养水脉,以后兴许能有口活水,这下好了,走脱了吊睛龙蟾,还炸死了老山蟒,日后这帽儿山水脉断绝,百年之内是再也没有水了。
说罢叹口气,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就收拾行李,扬长而去。
众人看那水库正中的大洞,深不见底,修建水库死了人,工程自然陷入停滞,过后没几天,这帽儿山的水果真是越来越少,之后几年一颗雨水都没下,到了如今,那地方已经成了一座荒芜的土山,就连草木都长不出来了,光秃秃的极为煞眼,奇怪的是旁边的山脉都好好的。
老孔说完,唏嘘不已,似乎为这事儿很伤神,有个战友不太相信,问他:“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孔苦着脸:“因为那老道士就是我家老头子,他老人家为了憋到那块儿蟾宝,在帽儿山待了十几年,风餐露宿,总算把那只吊睛龙蟾给盼出来了,没成想却毁在了人祸上,或许是他命里和那蟾宝无缘吧,哎!见笑了见笑了!”
说着他不愿多讲,端起酒杯,来来来,喝喝喝。
这故事听得大家兴起,就聊起蟾宝的作用,老孔说蟾宝这东西可以治尿毒症,有奇效,只需要将蟾宝拿来泡水喝,天天坚持,两个月功夫尿毒症就好了,在香港和台湾等地,一枚蟾宝可以卖到天价。
我听老孔说他家老头子扮作老道士在那帽儿山待了这么多年,心中有些感触,偷偷拿出手机来一搜,他祖师爷的,这帽儿山这地方还真有啊,这地方因为环境太特殊,上了报纸,在网上一搜就搜出新闻来了,上面还有照片,在山腰中部的确是有一个类似于水库似的存在,不过关于挖水库挖出吊睛龙蟾这事儿,可能是年代久远,没搜到。
我心中一动,吊睛龙蟾这玩意儿,我在祖传的《宝药偏方》当中也看到过,说这个东西的蟾宝是解毒神物,在中药当中,有四大动物神药,熊胆麝香牛黄虎骨,但这四件儿东西是常见的,不常见的宝药比神药稀罕多了,又唤做天材地宝,比如蟾宝这类的,这东西憋到一件儿,就够吃十年,比卖人参鹿茸来钱快多了。
于是,酒局散了之后,我拉着铁头约上老孔,专程请他吃夜宵,酒足饭饱之后,我们找了个地方按摩,一边按,我一边旁敲侧击的向老孔打听那吊睛龙蟾的事,老孔舒服的哼着小曲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小子,不会是想去憋宝吧?”
说着他脸色一正,比划了一下手势:“小哥儿,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我家老头子以前是吃老行的,拜的是天王山,吃的皮棱货,端的是百家饭,烧的是草木香!”
我一听这话,呆了片刻大喜,原来这老孔不是外人啊,以前吃老行憋宝的手艺人,在深山老林行走,自称是吃老行的,有行话行规,旧社会东北的胡子也自称吃老行的,为了和他们区分,憋宝的手艺人会扮作皮行打扮,就是卖狗皮膏药的赤脚医生,也有的扮作道士。
我连忙对他拱拱手:“老哥儿,真是缘分,我家祖上也是吃老行的,烧高香,拜老顶,穿皮瓤,挂索罗,长白山上放山人,辽东葫芦岛清河堂!”
我这是自报家门,天下张姓出清河,所以很多闯关东到了东北的
汉人会在族谱里写祖籍清河郡,清河堂,死后在坟头碑阙上也会刻着清河堂,坟头朝着清河方向。我说的这种老行家话,只有憋宝人放山人能听懂。
老孔乐的咧嘴哈哈笑,拱手对我回了一个礼:“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小兄弟,咱们是一个祖师爷啊,我家祖上烧高香,拜三清,穿直?,盘罗经,青城山下河中观,蜀中锦城山上人,咱们有缘啊!”
我俩这对话让铁头听的云里雾里的,他凑过来问:“我说你们两个在说些撒子哟,难不成是准备去捉那只癞疙宝?”
老孔攥着我的手拍了拍:“你说对了,那吊睛龙蟾的蟾宝,价值千金,可以救人性命,是天地间的异宝,而且龙眼水脉那玩意儿要是不处理好,帽儿山以后永远没有水,我这次就是奉我家老爷子的命,去帽儿山憋宝,怎么样二位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发笔小财!”
他说着露出一副猥琐笑容,但我听的热血沸腾,吊睛龙蟾,这玩意儿要是真的存在,捉住了能卖多少钱啊,不剥蟾宝,把它关在一池子里卖给动物园,天天找些人来参观,一人收个五块钱,这也能赚的满钵,我还养个什么鹿啊,我打定主意了,和老孔一起去干他娘的一炮。
但这事儿并非是纸上谈兵,需得从长计议,老孔提议先容他去看看那吊睛龙蟾什么阵势,踩踩盘子,踩清点数,咱们有备无患。
铁头奇道:“不就是一只大癞疙宝,有什么稀奇,几枪下去就撂倒咯。”
老孔翻个白眼:“后生仔,这憋宝不是请客吃饭,那吊睛龙蟾,皮糙肉厚,它常年在地眼中翻滚,一身蟾衣裹着泥层里的微量元素堪比铁板,寻常的子弹根本打不穿,对付这种东西,得用老祖宗留下的方法,憋。”
“憋,怎么憋?”
他嘿嘿笑,神秘兮兮的:“这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你们两兄弟跟我着我,咱大秤分金,小秤分银,但凡是我有肉吃,绝不让你们两个素着,好酒好肉顿顿伺候,我家老头子当年为了憋到这块儿蟾宝,在那帽儿山待了十六年,这事儿我志在必得!”
“而且,那老蟾蜍的蟾衣、蟾胆、蟾舌、蟾眼都是宝,咱们做成了这单,绝对发大财!”
我见他都话已至此,也没啥隐瞒的,说我祖上以前当过赤脚医生,旧时的医生都是自个儿上山采药救人的,所以他也憋过宝,对这东西有点研究,若是我没记错,吊睛龙蟾这东西最怕蛇,若是我们想要憋到蟾宝,需得在这“蛇”身上下点功夫。
老孔哎地拍了拍手掌:“我就爱跟小宝你这种弟兄说话,你说的不错,那吊睛龙蟾当年和老山蟒一番大战,已然伤了元气,再加上帽儿山水脉断绝,那东西没了地气滋养,这会儿缺衣少食油尽灯枯,咱们要想憋到它这宝,不仅要弄几条蛇,还得下猛药!”
我心说这蟾宝本就是五毒之一,吊睛龙蟾更是天地间少有的神物,是一种变异的癞疙宝,凡毒难伤,什么猛药能毒的到这东西啊,没成想,后面他真是找来了一剂“猛药”。
当天夜里,我们在小旅馆聊了一夜,将憋宝大计大体定下,第二天一大早,老孔给我们留下一沓钱,吩咐我们去购买憋宝所需的装备,他自个儿去帽儿山踩盘子。
这些东西就是野外生存所需的必备品,没甚出奇的,铁头在当地县城开着一家五金劳保店,该有的不该有的,我们都找齐了,第三天,我和他开着小面包,拉着装备就去了那帽儿山。
本来按照约定,老孔会单独在帽儿山接应我们,谁知我们到了地方之后一看,都傻眼了。
这帽儿山很是热闹,不知道哪儿来了个老板,将这片山承包下来搞了个砂石厂,正挖的热火烧天,老孔戴着个安全帽,点头哈腰的围着一个老板模样的微胖中年男人,正在汇报情况。
见到我们过来,老孔格外殷勤,拉着我们给那中年老板介绍:“陈老板,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民间憋宝的手艺人,专门对付那吊睛龙蟾的高人,别看他们年轻,功
夫可深着呢!”
那微胖中年老板将信将疑,指着我问:“这么年轻,就跟着你憋宝了?”
老孔叹口气:“可不是么,我们这行啊,风险大,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行当,我之前有几个徒弟,比他们还年轻呢。”
他说着对我们使劲眨眼睛,还偷偷给我使手势。
他大爷的,我眼睛一眨就明白过来什么味儿了,老孔这老王八蛋,接了个活儿,把我和铁头诓过来给他当冤大头使来了这是,我脑子一热就准备骂他,转念一想,这老家伙之前给我们的钱可不少,出手相当大方,看来是讹了这陈老板一大笔,我要是此刻和他翻脸,后面对不上账。
于是我眼睛转了转,拉了铁头一下,示意他别说话。
“那你们真的能对付的了这山上的癞蛤蟆?我们砂石厂因为这只大癞蛤蟆,已经损失不少钱了。”陈老板估计是看到我和铁头身上那股仍未消退的铁血气质,所以打消了疑问。
“放心吧,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憋宝人,虽说这吊睛龙蟾极难对付,但是为陈老板你办事,我们是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老孔拍胸脯打包票。
“这……”陈老板皱了皱眉,有点犹豫,他估计也是被癞蛤蟆折腾的没辙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那咱们赶紧开始吧,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我们砂石厂的癞蛤蟆又泛滥了!”陈老板愁眉不展,拉着我们往山上走,老孔在他后头,对我们竖起了大拇指,示意我们好样的。
我心里大骂这老家伙不厚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过事已至此,谁还和钱过意不去呢?于是我们没说什么,装作是老孔的徒弟,跟着他们向那砂石厂走去。
走在路上一看,这座帽儿山还真是有些蹊跷。
周围的山峰都是山清水秀的,山上特别多绿色植被,唯独这座帽儿山,光秃秃的连干草都没有,全都是山石,在山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凹凼,一些挖掘机正在挖砂石,不过挖的进度很慢,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断断续续的。
我们走到跟前一看,我的天老爷,这是下起了蛤蟆雨咋地。
只见这个凹凼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癞蛤蟆,到处都是,在砂石上跳来跳去,黑乎乎的一大片,还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我们上山时,脚下就有不少小癞蛤蟆了,这个凹凼里的都是大家伙,手掌大小的癞蛤蟆,最大的有五十公分那么大,像是菜墩子似的,在凹凼里跳来跳去,那挖掘机每挖一次,就有大量的癞蛤蟆被挖烂,散发出一股极其浓烈的腐臭味道。
我们刚上山来,就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了,蛤蟆在脚下跳来跳去,还往身上爬。我仔细一看,这些癞蛤蟆都是中华蟾蜍,这东西晒干之后可以入药,但是有微毒,我
在东北的老林子里见过漫山遍野的林蛙和雪蛤,但是这么大个儿的癞蛤蟆,还这么密集,我真是头一次见。
铁头捂着嘴,说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多蛤蟆,哪个才是吊睛龙蟾啊?
老孔故弄玄虚,哼了一声:“这你们两个就不知道了吧,那吊睛龙蟾,就是癞蛤蟆的老祖宗,这些癞蛤蟆都是那龙蟾的龙子龙孙,看来这些年那东西没搞计划生育,尽躲在地眼中打超生游击战了,看我一会儿下去收拾它!”
说完之后,他喊我和铁头将装备拿下来,又喊陈老板叫停那些挖掘机,吩咐那些工人离远点。明天过来看,这里的蛤蟆灾铁定了结,若是做不到,他孔某人就不在道上混了,不仅赔偿陈老板损失,还保证擦好屁股。
陈老板见老孔立了棍儿张开了幡子是要起事,虽说还是有些疑惑,最后嘀咕了几声还是走了,临走时交代老孔,这砂石厂赶工期,只能耽误一日,若是一日不能除掉这里的癞蛤蟆,要老孔三倍赔偿损失。
老孔满口打包票,将胸脯拍的啪啪响:“我说陈总,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就把心肝儿放在肚子里,明天日上晌午你来看,要是这帽儿山有半只活着的蛤蟆,我他娘的孔字倒过来写,别说陪三倍,五倍我都赔给你!”
老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老板便不再多说,招呼那些工人下班,那些开挖掘机的工人估计早就被这帽儿山的癞蛤蟆恼的痛不欲生,一溜烟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我们来时,已经准备了一些水靠,就是下水用的胶衣,这东西在这地方真是绝配,我和铁头赶紧从面包车上将水靠拿来穿在身上防止癞蛤蟆钻身上,老孔却没着急,蹲在一块儿石头上撅着腚抽烟,嘿嘿笑。
我心里没好气:“我说孔师傅,你这做的有点过了,拿我和铁头当猴耍呢?”
老孔皱眉双手轻摆:“哎,咱们自家兄弟,怎么这样说话呢,你看看身后,咱们马上要发财了!”
我回头一看,山下来了一辆拉货的小车,朝着我们这边开过来了,车上的后备箱装着许多木头箱子,外面用布包着,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像是活物。
因为那布包上有很多换气的细密小孔,我眼睛转了转,这老孔,不会是拉来了一车蛇吧?
等那车到了跟前,我和铁头过去一瞅,他熊姥姥的,这满满一车真的都是蛇,开车的蛇老板还以为老孔是买蛇来放生的大善人,一个劲儿的给他递烟。
老孔笑呵呵地,吩咐我们一起抬蛇笼子。
他这次还真是下了大本钱,因为这些蛇都是从福建那边运来的,开车的蛇老板见我和铁头毛手毛脚的,过来喊我们小心一点,这蛇笼子里是“过山峰”,要稳妥点抬。
我疑惑,说啥是过山峰?
那蛇老板普通话南方口音重,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铁头碰了碰我:“狗蛋儿,他娘的,这过山峰不就是眼镜王蛇么?”
“眼睛王蛇?”我瞬间想起来了,广东福建那头儿,把眼镜王蛇这东西叫做过山峰或者过山标,也有叫过山峰的,这东西毒性剧烈,以其他毒蛇为食,在山上行走的时候,会直立起身子在草上飞,搅的山林子里面的树木唰唰作响,像是大风刮过山林,过山峰因此得名。
这种毒蛇就是所谓的出场自带背景音乐的蛇中霸王,一般来说大的有两三米,小的也有一米多,在自然界,这种毒蛇基本上不虚任何生物,除了人。
知晓了这里头是过山峰之后,我和铁头抬着蛇笼子的确是有点手软,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在部队也带着军犬出去野外拉练过,生肉虫子嘎嘣脆,我啥都吃过,唯独有点怕蛇。
但咱是大老爷们儿,肩上扛着一片天,就算有点虚,也得咬牙撑着。小货车上大概有二十几个蛇笼子,我们一个一个笼子往外抬,抬了一个多小时,小货车上还有最后一个大笼子。
好家伙,这个大木笼子,有小半个人那么高,沉甸甸的,外头用蛇皮袋子蒙住,那蛇老板带着一个伙计,很是凝重,嘀嘀咕咕说了一阵之后,请我和铁头上去帮忙。
我跳上车去,这小货车车厢因为装了蛇的缘故,有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味,而最后的这个大木笼子,虽说上头蒙着一层蛇皮袋子,但腥臭味更重,在木笼子下面还有一些烧过的黄纸,似乎有人拜过这笼子里的过山峰。
铁头鼻子灵光,上去一闻就闻出不对劲来,喊我:“狗蛋儿,这是血腥味儿!”
我哦了一声,看向那蛇老板,那蛇老板也不知道是抬蛇抬的满头汗还是怎么地,衣服都湿透了,站在跟前不太敢靠近这个大木笼子,勉强挤出笑道:“这条是蛇王,咬死过人的。”
“蛇王?那岂不是很粗?”我问。
蛇老板点头:“很毒的,要不是孔老板出的钱多,我都不敢拉这条蛇王,这条蛇王咬死好几个人了,听说还吃过小孩呢,你们一会儿要小心,它脾气很大的。”
我撇撇嘴,心说没有这么猛吧,要真有这么厉害,早就被人打死或者被吃了,听说这种过山峰的
蛇肉很好吃,东南一代喜欢把这种蛇肉片成片儿打边炉,或是拿去炸成蛇排,所以野生的大蛇基本上不多见了,这蛇老板拉过来的过山峰除了这条其他都是他们自己养蛇厂养的。
因为知根知底,所以那些蛇他们一点都不怕,但是这个木笼子中的蛇王,邪的慌。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骂老孔这老王八,从福建那边的养蛇厂将这么多蛇运送到这儿来,少说也得三天,看来这老小子早就在准备对付帽儿山的吊睛龙蟾了,只是缺了几个帮手,所以把我和铁头诓来了,真是个老狐狸,这家伙人老成精,眼睫毛怕都是空的。
那蛇老板的伙计稍微年轻一点,和铁头上去就准备抬大木笼子,谁知他刚一伸手,哐当一下,笼子里猛地动了一下,好像那笼子里的过山峰感觉到有人靠近,用蛇头撞了一下木头。
那木笼子被撞的嘎吱嘎吱响,怕是支撑不了几下。篇幅有限,关注公众号:九沐文库,发送:放山人,继续阅读后续全部内容!
熊姥姥的,难怪这蛇老板不敢上前呢,我喊住铁头和那伙计,从车上跳下来准备把老孔骂一顿,这厮着实可恶,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他自称是工程兵出身,是不是当过兵还不一定呢,先前我已经在铁头那探了底,老孔和铁头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所以搞不好这老王八身份都是假的,就在忽悠我们呢。
我跳下来一看,发现老孔已经在放蛇笼子里的那些过山峰了,这老家伙,手里持着一把草木香。
什么是草木香?这东西说来话长,咱们中国的香,种类繁多,有藏香,蒙香,印度香,还有道香,很少有人知道草木香这个东西,以前交通不便利,山里的赤脚医生,道士,神汉,草鬼婆什么的,使用的香都是自制的,用一些中草药,混杂在香里制成,烧起来的时候不仅有香味儿还可以治病。
有些老庙里头的老和尚,就会用香给香客治病,若是中了风寒伤风,就点了香,在身上抽打,抽出汗水,过程和艾灸差不多,能治些风邪入体的怪症。
他手里的草木香应该是他自制的,是用小竹条儿裹着,香不太规则,但是味道很独特。
这东西闻起来,有种淡淡的草木香气,就像是这边川味儿熏腊肉的松柏香味儿,他一边放笼子,一边用手持着那草木香晃悠,只见蛇笼子里钻出一条条过山峰来,这些过山峰可能是人工饲养太久了,没什么野性,懒洋洋的也没有活力,从笼子里钻出后,慢慢地被他手中的草木香吸引,给勾到了那采石场的凹凼里。
那些蛇一下去,几乎立即就被癞蛤蟆给淹没了,我看到好些癞蛤蟆在这些过山峰头顶跳来跳去,它们也不动弹,心里着急啊,这样下去,啥时候那吊睛龙蟾才能出来。
于是我喊他:“我说老孔,你可真不厚道,说说,还有什么事儿
瞒着我的?”
老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嘿嘿笑,说你急什么呢,好戏还在后头呢,马上你就能看稀奇了。
我扭头看那蛇老板,他估计是被车厢上最后一条大蛇给吓坏了,所以不敢上车,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招呼铁头和那伙计,三个人一人抬着一边,准备将这木笼子给抬出去。
我的手掌刚放在木笼子上头,就觉得一阵阴测测的寒意,好像有人在用针扎我的手,我仔细一瞧……我的天老爷。
这大木笼子里的蛇可能真的有点邪,这玩意儿的蛇毒,居然把木笼子都融烂了一坨,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条粗大的,黑乎乎的蛇,正急躁地在里面梭来梭去。
看到我眼睛,这东西砰一下朝着我冲来,吓的我一个趔趄,赶紧将蛇皮袋子给覆在上头。
我心说,这条过山峰王莫不是感觉到了那吊睛龙蟾的气味儿了?我看我家祖传的《宝药偏方》,这里头说什么呢,但凡是天地间成了气候的生灵,互相之间都有感应,就跟人的第六感似的,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条过山峰王搞不好察觉到此地有天敌,所以急着出去。篇幅有限,关注公众号:九沐文库,发送:放山人,继续阅读后续全部内容!
不过,它再猛,还没到飞天遁地那地步,我在车上又找来几个蛇皮袋子,将这大木笼子罩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给它留了个洞口透气,然后和铁头还有那伙计,喊着号子将这过山峰王抬了出去。
他熊姥姥的,这东西少说也有二百斤,死沉死沉的,我心想,这么沉的过山峰,得有多长啊,搞不好真的有可能吃过小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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