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生打完球将换掉的衣服叠好丢进书包里,和张维祯讲了几句话就笑了起来。宋千里听见笑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僵硬做作地侧着身子,借着余光观察他们。眼角的陆寒生站在张维祯身旁,说着话又停下来,猛灌凉水。
李泉鸣也回到座位上,拍了一下宋千里,“你干嘛呢!哎,上周测验的成绩出来了,你看了吗?”
“哎,哎,没看啊,出来了啊,这么快啊”,宋千里赶忙将身子坐正。
“那是,我们学校老师改卷子的效率,天下第一!陆寒生又第一呢。”
“哎真的啊?他真的太厉害了。”
“估计下午石雨就会让你去办公室拿名次表了。”
“你说,怎么做才能变成陆寒生啊?”
“变成陆寒生啊…首先…你得是个男的,哈哈哈哈。”
还没到下午,最后一个课间,石雨就拿来了名次表让宋千里贴在告示栏上。宋千里扫了一眼,前十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自己第三,和陆寒生的中间隔了个周良子。若是平日里,宋千里看过周良子的名字定不会多想什么,但今天不一样了,她在心里责怪自己,没人家勇敢,成绩也比不过。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陆寒生的名字,用力将涂好的固体胶摁匀。
没有预料到的是,第一天执行小组任务的宋千里就失了职。宋千里懊恼地拍拍脑袋,她怎么能指望张维祯自觉地把记作业的本子递过来让她签字呢?她后悔不已,在快走空了的教室里走来走去。
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宋千里才记起还要检查张维祯记录作业的情况。她将没做完的卷子收拢,然后套上笔盖。她望向张维祯的座位,可是有同学已经背着书包站了起来,吵闹熙攘之间她完全看不见隔了一个小组的张维祯。她干脆走向张维祯的座位。前后不过二三十秒的时间,张维祯竟然消失得无比彻底,包括喝过的饮料瓶,刚发下的卷子——桌面上所有的痕迹全都不见了。
“找张维祯啊?下课第一秒就冲出去了”,陆寒生看见不远处的宋千里,估摸着她来找张维祯要作业。
宋千里没有意料陆寒生会主动和她讲话,脸突然涨得通红,傻傻地站在那里,两拳捏紧,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寒生以为宋千里要发怒了,连忙笑笑:“等明天他来了再跟他比武吧,今天留点力气!”说完,他自己都被逗笑了,“呵呵”了几声将书包背上肩。
“早点回家吧!别变成望维祯石了啊!”陆寒生从宋千里面前走过,带起一阵风。
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没有一句客套话,就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宋千里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还有刚刚那阵风。她望望窗外,夕阳西斜。啊,那阵风是夏末落日的味道,暖洋洋懒洋洋,带着傍晚的凉气。
她回到座位上,李泉鸣也回家了,桌上的黄色N次贴还没有撕掉,上面不过是些无聊的公式,宋千里没多注意,清好书包在教室里踱步起来。
给老师的反馈应该怎么写呢?写第一天张维祯就逃跑了?还是检讨自己没有提前将任务完成?张维祯真是个麻烦精!她踹踹张维祯的桌腿,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撕烂。她又突然想起张维祯留下的联系方式,对!她要向他妈妈告状!从抽屉里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上午被自己随手乱放的本子——下午也不知发了多少卷子,一下子将那本子压在了下面。
宋千里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字歪歪扭扭。
“我送你:123456789
离开:987654321
千里之外:1路2区3栋4单元5楼6室
张维祯的联系方式:xxxxxxxxxxx”
……宋千里一时语塞。
然后——张!维!祯!
不用说,此时的宋千里毛发冲天,眼冒红光,双手握拳,脚掌刨土,如果张维祯站在她面前,她可能立刻、马上就要变身然后跳上去用獠牙和利爪将张维祯活剥。然而,张维祯不在。
张维祯窝在空调房里打游戏正起劲儿,他什么都没察觉,他始终对明天的朝阳充满期待。坐在他一旁的小不点儿拼着积木突然对他大喊:“哥哥,你又喝我的酸奶!”张维祯看也没看洛美,只是向后伸出手随便在洛美的脸和头发上乱揉一通,“乖啊,洛美,你的酸奶就是哥哥的酸奶。”
洛美还小,她并不懂得不要脸这几个字怎么写,但是宋千里知道。宋千里现在就想把“天下第一不要脸”这几个字写成大字报贴在张维祯的那张大脸上。她咬咬牙,拿起粉笔在张维祯的桌上飞舞起来,写完四个字之后忽然想起背后虎视眈眈的监控器。她顿了顿,又回到座位上翻N字贴。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平时触手即得的贴纸现在怎么都找不到。她随手扯过李泉鸣贴在桌上的纸条,拿着红笔写上了“混蛋”两个大字,红色的墨水浸过黑色的公式,在黄底的纸上竟然显得有些惊悚。她没管那么多,什么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她径直走向张维祯的座位,将纸条贴在了桌面上。为了防止被风吹掉或者明天一大早石雨来班上巡查,她还在张维祯的抽屉里找出脉动的饮料瓶,然后庄严地将瓶子盖上纸条,比皇帝签查诏书使用玉玺还要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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