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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次婚姻(中)

我的第二次婚姻(中)

作者: 72191e8f4c19 | 来源:发表于2019-02-21 22:00 被阅读0次

    09狐狸尾巴
    转眼间到他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天早晨,他放下碗煞有其事地对我说:“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我“哦”了一声,并没在意。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中午,他还没有回来。
    我打他手机,他说:“我就来了。”
    手机里传来麻将声。
    半个钟头后,他还没来,我再打,没人接。
    以为他有事或在路上没听到,一个钟头过去了,他还是没来。
    我再打,关机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开始不安、担忧。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他却轻描淡写地说:“就坐那里打了几把扑克。”
    后来他离家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把当初他发的信息给他看,他脸露不悦说:“好了,以后不去了。”
    可是第二天他又去了。
    他家的后门是一片空地,家家户户都在后面圈地种菜,他也圈了一块地,一半给了隔壁种。隔壁种的菜一颗颗饱满得像挺着肚子的青葱少妇,他的地上除了仰天咧嘴的泥土还有稀稀落落的小草。
    隔三差五左邻右舍都会送点菜过来,不接受显得没人情味,接受真的脸皮刺辣辣。而且他是个只进无出的人,别人给他什么都要,叫他吃他就吃,对外却一毛不拔。
    我对他说:“自己种点,老吃别人的也不好意思。”
    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他们菜多也吃不了。”
    “那是两码事。”我尽量语气轻柔。
    他口里应着,脚照样往外跑。
    等他回来,我冷着脸不理他。他抢着烧饭、洗碗,看他这个样子,我又心软不跟他计较了。
    周末,儿子来了,他一早又出去,平时他出去到饭点时都会回来,这天等到中午都没回来。
    刚进他家门时,他就说过,他们家里人,家里的财政都是在男手里。我原本就不爱操心,尤其是这种重组的家,涉及到双方孩子的事,他愿意管,正合我意,可以让我避免许多麻烦。
    这天家里除了几个芋艿和头夜泡的芥菜干,没别的菜他是知道的。
    我怕儿子饿了,削了芋艿,洗了芥菜干,淘米炒了一锅咸酸饭,饭快要熟时,他回来了。我不想让他难堪,就故作轻松地说:“等你没回来,我就炒咸酸饭了。”
    他像没事人似的,拿碗盛饭,几口就扒拉完了,放下碗又出去了。
    当着儿子的面,我啥也没说。
    他女儿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的,下个周末他女儿回家,我儿子没来。我正好要去找夏,吃过早饭我就去夏家了。
    十点不到,他找到夏家,对我说:“小颖回来了,我去买菜了。”
    我低头干活,语气平静:“去啊,菜都是你买的。”
    他去了,我对夏说:“听到了吗?”
    夏说:“你多想了。”
    “是吗?但愿是这样。”隐藏的阴影又冒上来了。
    下个星期儿子来了,他又故伎重演。
    我尽管没说什么,但心里的阴影愈发大了。
    儿子每次来家里时,父母不是让儿子带上菜,就是带钱给我,让我用这钱给儿子买菜。
    每次看着儿子交给我的钱,我的心就像被人用力绞着。
    曾几何时,自己受过这样的委屈,还让儿子跟着自己受挤兑。
    而当初是谁说的,会把我儿子当亲生?
    10过河拆桥
    他和我一般隔两天去一次我父母家,每次去我父母都好菜好饭待他。
    没和他领证前,他来了和回去都会冲我父母打招呼,领证去他家后,他不打招呼了。要回去了,抬脚就往外走。一次,父亲还在和他说话,他起身就走。
    我挡住他:“我爸还在跟你说话呢。”
    “那我再听啊。”他坐回椅子。
    父亲没接下去说了,他问我:“现在可以了吧?”也不跟我父母说一声“回去了”。
    我问:“你走了也不说的。”
    他回过头:“爸妈我们走了。”
    父母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客客气气地:“开慢点。”
    而每次去他父母家时,他刚到门口就开口了,离开时,站在门口等“爸妈,我们走了”说完了才抬脚。
    以后,我再不提醒,他爱叫不叫,但心里留下了疙瘩。他不是不懂,他就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
    在家吃饭时,他喜欢用筷子不停地扒拉盆里的菜,喜欢吃的菜都挑出来吃掉。我恐他误解,笑着提醒他:“这样多难看啊。”
    他把筷子一放:“我不吃都给你吃好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每天下午都有吃点心的习惯。
    这天早饭的稀饭还有剩下,中午懒得做,反正下午也没事,就吃稀饭,又为他省下了一顿。到点了,他说吃饭了。我说你去吧,我还不饿。
    他吃饭像饿死鬼投胎,又快又难看,看着他那样子都倒胃口,不如不看。
    他很快就上来了。过了一会我再下去,看稀饭不多了,想到他还要吃点心,先给他把点心那份剩下来,再把多余的几口对付了,重新回到楼上。
    三点多,他准时起来去吃点心,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要。
    心里说,我要吃了,你还有点心吗?
    他回到楼上,心情大好,伸手把我拖到他身边,附在我耳边说:“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吗?我对你是最好的,这世上没有比我对你好的人了。”
    “是吗?”我就犯贱,明知是假话也开心,问,“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依然恬不知耻地说。
    “到底谁对谁好,你搞清了没有?”我提醒他。
    “我对你好。”他语气没变。
    我把头探出来,笑嘻嘻地:“你知道锅里稀饭还有多少吗?我把中饭的份省了给你当点心,你都没感觉吗?”
    原以为他会感动,没想到他把我往外一推,满脸愠怒:“不就一碗稀饭吗,以后我不吃都给你吃好了。”
    惊讶让我忘了生气。
    他起身走了,正好又有了出去的理由。
    我除了五脏六腑受伤,哪儿都没伤。
    11点点滴滴都是悔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那个家一点都不为过,家里除了几根芥菜干,萝卜干,大米,再找不出跟食物有关的东西。
    村民对他的评价就六字:一赌、二懒、三吹。
    房子是他父母出资为他建的,建好后他还想装修,父母不管他了。他的弟弟怕他饿死,花了三四万给他买了一辆送货的拖拉机,连牌照都给他弄好。
    他父亲笑着对我说:“有房有赚钱工具了,他可以有资本去骗个女人回来。”
    一天陪他送货回来,坐在他旁边,那时周边短途拉一车砂石子是二十块。
    他摇头晃脑一脸的得意:“二十块,三天都可以不用做了。”
    我差点惊掉下巴,我兄长一天赚一万也没说过三天可以不用做。
    他平时麻将老k不离手,却舍得花半天时间去看我父母,只因为那一顿好菜好饭可以让他省了另两天买肉的钱。
    父母勤老,加上一辈子积累的人脉,别人送的东西多得吃不完,差不多每次回来,都是让我带上几袋。
    这几袋食物又可以对付几天了。
    照这样算,二十块钱确实三天都花不完的。
    一天晚上,躺在床上,他说起他在部队的一件事。
    那晚是他站岗,他把暗号报错了,把责任推到班长身上,一口咬定是班长教他这样的,结果班长受处分。他还不依不饶,转天赖在床上不出操。班长没办法,烧了病号饭送到他床前……
    自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是沾沾自喜,幸灾乐祸的。
    “那是和平年代,要放在战争时期,你这暗号记错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我心里升上一丝怒意。
    “关我什么事。”他还恬不知耻。
    “是你造成的后果,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你非但不知错,还把责任推给班长,班长代你受过了,你还不依不饶,你不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我隐忍着。
    “不推给班长推给谁?谁叫他平时看我不顺眼。”他变了语气,空气里有了火药味。
    我气得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心里的鄙夷却越来越浓。
    我起来拿了一条被子睡沙发上。被子太薄,早晨起来,全身冰凉酸痛,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起来做饭,还在床上睡觉。
    我起来下楼烧好稀饭,喊他吃,他不理我。本想不管他,可想到他皮包骨头的样子,只好盛了一碗稀饭,煎了两个从父母家带来的鸭蛋,给他送到床前,忍着厌恶让他起来吃。
    后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重沓那个班长的做法吗?
    十多年后才知道,他是被部队遣送回家的,他却跟我说自己是光荣复员的。
    又到了周末,儿子吃了晚饭就得回校了。这天家里有菜,不需要他买,平时只要他在家,饭都是他做的,这点他倒是说到做到了。
    可那天傍晚,他紧绷着脸,走路一炸一炸的,我意识到他是不乐意做给我儿子吃。
    我不想让儿子委屈,做了饭让儿子吃饱。儿子吃好后,跟他告别:“叔叔,我走了。”
    我们成三角站在厨房地上,中间距离不超过一米,他一脸不屑,不搭理我儿子。
    我怕儿子难过,赶紧说:“叔叔耳朵聋了,不早了,赶紧去,晚了就没车了。”
    把儿子送上车,我回到厨房洗碗。他往外走,从我身边路过,我压低声音问他:“刚才我儿子叫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应了。”他语气生硬。
    “你应了?”我愕然,一想到部队暗号事件,明白了。
    一股怒火在心里升腾,我骂他:“你真是个小人。”
    “你才是小人。”他反唇相讥。
    从没有人说自己是小人,我气得浑身乱抖。
    水槽靠近门口,门外就是隔壁邻舍,咳一声都能听到。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吞下冲口而出的更重的话,依然压低声音对他说:“等会去溪边。”
    “好。”他昂着头。
    后门出去是树林,穿过树林是大坝,大坝下面是溪滩,这里离村近,保不定有村民出来撞上,明天两个人吵架的事情就会变成各种版本,飞向四面八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前妻也是同一个村的,正在等着看笑话呢。
    他和我一前一后往更远的地方走,一直走到目力所及都没人,我才停下来。
    “你不是说不出去赌了吗?”我尽量让自己波澜不惊。
    “我没赌。”他说。
    “那你天天不着家在外做什么?”我问。
    “嬉戏。”
    “刚才我儿子叫你,你明明没应答,为什么说应答了?”我转移话题。
    “我应了。”他语气强硬。
    “你应了我怎么没听到?”我还是忍着。
    “那我就不晓得了。”他站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眼睛盯着远方。
    “我儿子来,你不去买菜,也不做饭。你女儿来,你就去买菜,你这也算是对我儿子好的。”
    “我哪里没去买了?”
    “你做了还不承认,还要狡辩?”压着的火气“蹭蹭”往外冒。
    “我没做,我承认什么。”他拧着脖子,叫嚣着。
    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全都在这时一股脑地冒出来,看看周围没人,我对着他叫:“你就是一个小人!卑鄙!无耻!说一套做一套,你不要脸……”
    没想到他比我叫得还响:“你才是小人!你自己卑鄙无耻还说我卑鄙无耻,不要脸的是你不是我……”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还在不停地重复。我这时才明白,他根本就不讲理,他根本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你跟小人还有话说吗?非但说不明白,还会被他反伤,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远之。
    12我们离婚吧
    我突然就静下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语气平静:“我们不适合,离婚。”
    他也没犹豫:“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往回走,心里一片空洞。原以为遇见了对自己好的人,原来是一个骗子。是谁说的,男人分两类:一类是小骗子,一类是大骗子。前者骗一阵子,后者骗一辈子。遇见前者,是女人不幸。遇见后者,是女人大幸。
    既然遇见了小骗子,不如就此退出,也可及时止损。
    短短的一个多月,第二次婚姻又结束了。想到以后要面对那么多人的质疑、询问、关心,我不知该怎么面对,怎么解释。
    我说,跟他合不来吗?
    一个月你就知道合不来了,当初干嘛去了?
    我说,和他三观不合。
    三观能当饭吃吗?
    ……
    暮色一点点加深,周围变得影影绰绰。我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迷茫。我不想回到那个家,更不想再看到他那副恶心的嘴脸。我穿的是高跟鞋,出来时气得忘了换鞋。溪滩上大小不一的石头一步一趔趄,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可是,外表再狼狈也敌不过内心狼狈。
    我在溪边蹲下来,捧着脸,声嘶力竭地嚎哭。
    哭到再也哭不出来了,我摸把脸,抬起头,看到他站在一边。
    “天黑了,回家吧。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吧,我会尽力去做的,直到你满意为止。”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满溪滩的石块又硬又冷。仔细回想,他一直都是这个声音的,听他说话,就像在嚼沙子。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往前走,悲伤压弯了我的腰,可是对他的不屑一顾让我尽力想挺直起来。
    我心里是想回父母家的,可是我怕他来拉我,一想到被他碰到,心里就忍不住恶心。到了楼上,我还是抱床被子躺在沙发上。
    转天天一亮,我就回了自己家。
    毋庸赘述,父母就知道我和他发生了什么。其实,父母多少也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明知道这是堆屎,你也要吃下去。”父亲表情凝重,语气缓慢,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母亲手在洗碗话没好气:“享多少福受多少苦都是你自己的命。”
    下午他来了,吃过晚饭,我跟他回到了他的家。
    黑夜里,我睁着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第二次”简简单单的三个汉字,掂掂没份量,写写十九画,竟然就这样不堪重负。
    我尽力去淡化、遗忘他身上让我讨厌的地方,尽力去包容他。就连一直都让我抗拒的夫妻生活,我都去迎合他。反正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沙包,他就像码头上那个扛沙包的工人,驮上肩,扛到目的地,卸下,抬腿就走。
    他以为把我骗进家,我就会跟他过了。当我说出和他离婚时,他确实有点顾忌了。
    他也在改变,把后门的地翻了,种上白菜,撒上菜头菜籽。马路边有块地,杂草丛生,他除净,种上土豆。
    虽然生在农村,除了小时候跟在父母后面割稻,捡番薯,捡土豆,我对农活一窍不通。跟在他后面,把土豆放进挖好的坑里,他撒肥,培土。
    想到明年,一锄头下去,翻出来,就是黄灿灿圆溜溜的土豆,心里也有片地方开出了花。
    他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汗,阳光斜射过来,随着他手上锄头挥动而熠熠生辉。
    这一刻,他看起来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那一年,他把平时闲置的地都种上了各种菜,一亩田也从别人手里收回来种上了稻。正好在家的哥和嫂子也来帮忙插秧。
    游手好闲惯了的他,一亩田收割了一千多斤稻谷。
    割稻,脱粒都是他一个人做,筷子粗的稻杆握在手里硬邦邦,拿镰刀去割,镰刀一滑就割到了手上,怎么使劲都割不下一把稻,只能几根几根分开割。
    他在一边说:“别割了,这点我一个人一天就能割完。我割一下都够你割十几下了,看着都吃力。”
    我就在一边给他递水,牵装稻谷的口袋。
    稻谷晒在水泥地上,我拿把椅子坐在边上赶麻雀、鸡鸭,这样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自己对农活一窍不通,但我喜欢过田园生活。三年级时看了一本砖头厚的书,忘了是什么书,当时心里就想,以后就过看书写书的生活。
    这个执念让我放弃了所有升学和就职机会,只是后来所有的路都背道而驰。
    如今命运又把我推到这个男人面前,我只要门前屋后四季小菜常新,篱笆墙内,三两鸡鸭随心所欲。忙时秋收冬种,闲时春花秋月,至于钱,够用就行。名利权势与我是两个星球。
    互守之人,只要憨厚老实,勤快善良。若能饱读诗书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不能也无妨。就像他,虽然身上几无可取之处,既然跟他了,做不到两情相悦,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
    只是,当一个人的要求低到尘埃里时,连尘埃都会对她不屑一顾。
    13得失一念间
    每天他一早起来先烧一锅稀饭,稀饭从开烧到开锅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开火到汽上来大约十几分钟,汽上来烧无六分钟,关火后也是十几分钟才能开吃,这前后两个十几分钟他掐得分毫不差,从后门出去前门回来。
    大清早的,路上街上行人稀少,他昂头晃荡,遇见人话几句长短,没有人,孤芳自赏。
    只要不去送货,日日如此,风雨无阻,这劲头和执着要放在做事上,他真不得了了。
    有次我戏谑他:“你这日日去街上晃,是去卖相呢还是去视察民情?”
    他满脸愠怒:“就看看不行吗?”
    切!我一个娘们都不出去卖相,他一个男人日日出门搔首弄姿,不是脑搭牢就是闲得慌。
    他却自我感觉爆棚,真不知是谁给他的优越感。
    他前妻卖百货,集市这日都会来赶集。市场就在他家对面,隔条马路。有好事者指点给我看:“诺,那个高个子的就是。”
    我瞧一眼,卖货的一整排,哪个是他前妻?再说,哪个是他前妻重要吗?跟我又没关系。
    有次无意中瞥见他老把目光投向对面,而对面也好像有个女人在看着这边,我心里有点明白了。
    晚上,我对他说:“若真的还惦记着,就和她复婚。”
    心里想:这破烂,有人接收我求之不得,要是自己主动离开,将无法面对家人、外人。
    后来,我才知晓自己成了他报复前妻的一件工具。
    他前妻经历几次婚姻都无果后,他呢也一直骗不到人。俩人就说好十月份复婚。
    却不想,这个时候春无意中跟他说起了我。他觉得只要和我结合,既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又报复了他前妻,可谓一举两得。
    自私的人永远只想到自己能得到什么,不去想他能给别人带来什么。
    为了达到报复目的,他对我不惜使出浑身解数,步步紧追,必须在和前妻约定之前与我领证。万一领不成,他还可以回过头来和前妻复婚,不管怎么做,他都不是吃亏的那一个。
    而他那个女儿,不知是没脑袋还是和他一样以为有利可图,竟然和他一起合伙背叛自己的母亲,给我打电话说他和她之间没有那个约定。
    他为了打消我这方面的顾虑,几次扮演女儿的角色,用她女儿的语气给我发信息,让我傻傻地以为她女儿那么喜欢自己,以为自己魅力那么大,以为自己可以像菩萨一样可以救赎这父女俩。
    当我如他所愿和他领证后,他前妻以为是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家,他女儿以为是我阻隔了她一家三口的团聚。
    让我稀里糊涂成了这对母女的眼中钉。
    14人心不止隔肚皮
    刚去他家时,我和他女儿有过一次交流,我对她说:“小颖,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是息息相关的。我好,你爸也好,我不好你爸也会受影响,反之也一样,所以不利于家庭团结的我们都不去做,我们只有一条心,这家才会好起来。”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坦诚,这世上所有人都会坦诚。
    刚去他家时,他女儿读高三。第一次去学校看她,天气已开始转凉,他女儿还穿着单薄的两件衣服,我把身上刚买的黑色线衣脱下来给她。
    周末回家就是洗澡、换洗衣服、吃饭,也没什么可以冲突的。
    他前丈母娘家和他家相隔五百米,第一个春节,母亲教我准备好东西叫他女儿去外婆家拜年,说以前她不去跟我无关,以后不去就和我有关了。心里虽然烦这些繁文缛节,可是既然不幸进了这个家,也就遵循吧。
    这样,原先不走动的,又重新建交了。
    慢慢地,我发觉他女儿跟我耍起了心机。有外人在时,她阿姨喊得很亲热,我和她两个人时,她从不喊阿姨,好像对着空气,翘着头说话,等着我,看我回不回答她。
    刚去时说要喊我“妈妈”,我说不就一个称呼吗,她妈还在呢,喊“阿姨”一样的,这还不到三个月呢,就下战书了。
    我才没那个精力呢,没事人一样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时间长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告诉他,有挑拨嫌疑,他要是去责怪他女儿,他女儿闹开了,她外婆那边的人正等着呢。
    不说,心里憋气。
    转而一想,不管说与不说,他前妻那边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不痛快,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凭良心对你,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转眼高考结束,他女儿原本读书就不好,考了258分也是正常发挥。
    一天晚上,我和他从我父母家回来,刚打开门,一个老妇人进来,好像早就在门口等似的。
    老妇人很是旁若无人的样子问他:“听说你女儿考入浙大,你不给他读。自己女儿,怎么能不给她读呢……”
    我往里走,撇下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上楼后,她女儿同学又给他打电话:“叔叔,小颖说你以前对她都很好的,就是阿姨来后你就不管她了。小颖这次考得不好,也是受阿姨影响考得不好……”
    我想起前几天帮他女儿房间搞卫生时,书橱里掉出一个本子,是本日记。敞开一页上的内容是她写给失恋对象的,我匆匆扫了几眼把日记本放回原位置,当着什么事都没发生。
    卫生搞好后,我又去收拾另一个房间。收拾完,发现原来歪在床上的他不见了,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心里一动,走到他女儿房间,他真的坐在写字台前,手里正拿着那本日记本,脸色铁青。
    后来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说他女儿初一就开始谈恋爱了。成绩一直都不好的,最差的一次是数学考5分。数学老师说“教她是他最大的失败”。
    这会儿,听着电话里女孩的话,我冷嘶一声,躺下闭上眼睛。
    后来村人都知道他女儿考入浙大,是我这个“后妈”不让她去读的。
    我退避三舍,不是惧怕,是不屑。时间一长,没人接腔,她们也只能偃旗息鼓。
    但我抱着只要他对我过得去就行了。
    15一错再错
    转眼间,与他生活了一年,尽管他依然不着家,尽管与他因三观不合摩擦不断,
    那时计划生育还不是很严,许多人都劝我生个孩子,说只有生个孩子两个人才会到老。
    刚去他家时,曾经打过一次胎。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仇视和厌恶。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说:“心里不舒服。”
    这样,2004年十二月,又一次怀孕后,我选择跟他生个孩子。想着有了孩子,有了责任,他就不会整天往外跑了,没想到有了孩子后,他仅有的伪装也撕破了。
    我想,多数女人对生孩子都心有余悸吧。如果不是真正地出于对对方的爱,没有人会去和别人生个孩子的。
    2003年在北京时,遇见一个编辑。河北一个中学的校长,离婚后停薪留职来到北京做编辑,那时自己拿着一个长篇想出版,因此认识了他,他满肚锦绣又朴素得像北方厚实的黄土。两个人算不上一见钟情,但也互有好感,互相吸引。
    但当他说结婚后要生个孩子时,我拒绝了。他花了许多精力帮我排版好的书我也不出了,就因为不愿生孩子,我放弃了一个有共同语言,互有好感的人。
    离开北京的前夜,他大老远穿过半个京城来给我践行,重复着他的心愿,希望我能接受并留下来。
    我毫不犹豫地和他挥手告别,连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昏黄的路灯下,他低眉垂头的伤感样子永远定格在眼前。
    如今却和一个没有爱只有婚姻的混账生孩子,生孩子的目的只想唤醒一个男人的责任感。
    想在想起来,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整个孕期我都吃不下多少东西,刚开始更甚。有次跟他去送货,傍晚回来路上看到烧饼,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很想吃烧饼。
    我知道他平时除了赌博不欠赌资外,所有的开支都抠得离谱。所以没有直接说自己想吃烧饼,只是指着烧饼摊小声地叫:“那里有烧饼!”
    他脸色一变,加大油门,从烧饼摊前面一跃而过。
    过去好长一段路了,脸色才缓和下来,跟我解释:“不是舍不得给你吃,是天要黑了,我不喜欢天黑。”
    半夜三更都在外鬼混的怎么就不喜欢天黑了?
    但我不想他难堪,小心翼翼地:“我没有想吃,只是看到说说。”
    从此,再不在他面前提类似的话。只是怀孕的人就像有癔症一样,想吃什么吃不上心里就难受。那几天就想吃烧饼,平时自己不吃这些的,嫌火气大,嫌不干净。
    终于有次到父母家时,我直接跟他说:“我想吃烧饼和牛奶。”
    说完我不看他的脸,那脸让我恶心。
    他去买了一瓶甜牛奶和一个烧饼。
    我边吃边往父母家去。他走路比我快,我走进家门时,正听到他在跟我母亲邀功:“如意要吃烧饼,要吃我都买给她吃,你看她这样的日子多舒服啊……”
    母亲口里附和着,脸上讪讪的。
    我差一点把口里的烧饼吐出来。
    他真是让我涨见识了。
    那时杨梅还没上市,马路边上卖的杨梅是外地来的,20块一斤。
    他破天荒问:“想吃吗?买斤给你吃。”
    我忍住心里的痒痒:“不要,太贵了。”
    他拉一趟货20块,这一吃他就白拉了,回来的路上怕他乱开。跟安全比起来,还是别贪这几个杨梅了。
    转天,他去田里干活,回来跟我炫耀:“刚才碰到某某,给了我许多杨梅,我都吃胀了,最后实在吃不下,给别人了。”
    我轻笑着问他:“怎么不带回来给我呢?”
    他满不在乎:“忘了。”
    记得没怀孕前,有次自己感冒二三天都吃不下东西,他每次烧好饭,远远地站在床的另一头:“饭好了。”
    “不想吃。”
    他就走了。
    过几天,他拉肚子,他看着镜里自己的脸说:“一天没吃饭,脸就难看了。”
    我在一边讥讽他:“原来是知道的呀。”
    他变了脸色。
    跟他这一年多,我就光跟着他涨见识了,除了涨见识,三观也被一次次刷新。
    可是,这些都是小事,拿不到桌面上说的,你说了,你就是小人,比他还小人。小人做小人的事是很正常的,你不是小人要是说小人的事,你就比小人还不如。
    母亲老挂在嘴边的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嫁了个自私的小人,我就得随小人。谁叫你错了一次又错一次。一次婚姻失败是你运气不好,两次都不好,就不是对方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啥都别说,别抱怨。
    还好自己有书。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去书里找,再不过瘾,自己拿起笔来写,要什么样的老公就有什么样的老公,想怎么浪漫都行。
    没跟他前,他说的很好听,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怀孕后,有时睡不着,就起来瞎写。他甩话:“你写这个干嘛?”
    满脸厌恶。
    知道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厌恶是什么感觉吗?
    恨不得把他撕碎。
    怀孕六个月后,我去了北京,他随后也去了。
    没和他领证前,俩兄弟让我先缓缓,等他们过年回去再说,我却随了他意在十月份和他领了证。
    现在既然进了一个门就是一家人了,兄弟们也尽心为他提供方便,带他熟悉各种环节。
    可他有点上路后就跟两个兄弟有了嫌隙。
    有事要用到兄弟了就去买个盒饭给兄弟。
    兄弟气不得哭不得。
    不知他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练就,说话喜欢打着官腔。他父亲退休前是一所学校校长,有个弟弟当过一官半职,他就整天背着家人那点过往,官腔十足,说起话来摇头晃脑、趾高气扬。
    有人耻笑他,他问那人:“你这样说有意思吗?”
    结果他不难为情那人难为情了。
    兄弟对我说:“你眼睛真够好的,万里挑一,世上最好的男人被你看上了。”
    他穷,他没本事,都不讨人嫌,也没人会看不起,但一个人骨子里透出的自私才是别人鄙视你的根源。一边是兄弟,一边是不久之后孩子的爸,我只有让兄弟误会。
    我怕他陋习不改,怕他半途甩手不干,不停地鼓励他肯定他,把他夸得飘飘欲仙:“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去做,就一定会做得比别人好……”
    刚开始,他做事确实是上心的。
    但是生意歩上正轨后,他的本性又暴露了。整天端个茶杯,往别人店里晃,趾高气扬大爷似的。
    预产期到后,我回家生。坐卧铺要十八九个小时。
    我很想他能送我回家,他推辞着说让我先去,等他生意安排好后就回去。
    货是跟兄弟拿的,都是明码标价的,客户要货兄弟帮他直接发过去就行了,他不在生意照样这样做,兄弟也让他回去。
    我对他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坎,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如果你弃我不顾,我会一辈子都记着。”
    “我哪里不顾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连脚都给你洗了。”他怒火中烧,脸涨得像猪肝。
    “对,你是给我洗过一次脚,那天晚上我弯不下,可是,我腰弯不下不是一个晚上,是……”
    “你意思是我得天天给你洗了?你想得美,给你洗过一次就够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要脸的……”
    每次都是我说一句,他就一句接一句自说自话,绕来绕去就脱离了事件本身,我除了生气再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
    为了让自己少气一点,慢慢地,我不说话了。
    十八九个小时的长途车我几乎都是坐着,躺下就难受,那种煎熬让人崩溃。
    九月初七到家,初十清早感觉不对劲,我起来去银行取钱,取了钱进早餐店吃饭,可是阵痛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只好回到家。
    母亲不知去哪了,一个人走去医院,医生让我去买纸。
    纸在医院大门外,我捂着肚子,痛了停下来,不痛了再走,走走停停,觉得过了好长时间,一百多米路还只走出去一半。
    “如意,你去哪?”
    我正装模作样地悠闲着,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抬起头,是朋友丽丽。
    “我去买纸。”我吸着气,故作轻松。阵痛袭来,那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是不是要生了?”丽丽问。
    “好像是吧。”我轻描淡写。
    “你站这里,我去买。”丽丽说。
    跟丽丽平时也没什么交往,不好意思麻烦她,可是阵痛不受我控制。明明想笑想说自己没问题的,脸上却呲牙咧嘴开了。
    丽丽扔下自己的事,赶紧往医院大门跑去。
    等丽丽提着一大包的纸,我已经痛得满头大汗,站不住了,她扶我回到产房。
    我坚持顺产,一直熬到下午一点后,熬到婴儿没了心跳,熬到自己想放弃生命了才接受剖腹产。
    情况危急,医生边做手术边让我签字。
    我说:“别签了,哪怕是死刑判决书都给我来个痛快的。”
    字还是要签的,一切都是下意识里的动作,记不起春和母亲什么时候来的。
    当我听着手术刀划开皮肉声音时,我在心里对他说:“布吉良!我这辈子都记着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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