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他——上流社会的乌尔比诺医生
乌尔比诺医生出生于医学世家,年轻时到巴黎旅居学习。二十八岁的时候回到了家乡,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自信在家乡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学术上与他比肩。
医生除了治病救人以外,还利用在巴黎的所见所识,在家乡大力推行整治卫生状况的举措,以集中的垃圾场代替贯穿马路的阴沟,让穷人学会修建自备厕所,主张垃圾焚烧等等,将这些带来疾病的隐患尽力消除。
他的才华和风度令众多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倾倒,女孩儿们都在暗自的较着劲儿,用尽手段吸引着医生的注意。
流连于万花丛中的生活,在医生见到费尔米纳之时便结束了,他对费尔米纳一见钟情。
他们的相识缘于霍乱,费尔米纳在家中生病,恐是霍乱,她的父亲便请医生登门诊治。这次见面中,医生证实了费尔米纳没有染上霍乱,同时也爱上了她。过了一周,医生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他以复诊的名义来看费尔米纳,并且大胆的向她求爱,然而费尔米纳毫不领情,不为所动。
费尔米纳的父亲看中医生良好的家世,显赫的社会地位,一方面和医生保持着频繁密切的往来,一方面说服女儿,想打动她的心。医生也一直在努力寻找机会接近费尔米纳,他给她写信,医生的信件不像阿里萨那样言辞炙烈,更多的是温文尔雅的问候和谦卑的关心,希望她了解自己,并最终接受自己。
在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后,医生做了最后的尝试。他找到了费尔米纳被开除的学校校长说情,恳请把费尔米纳的开除记录从档案中一笔勾销,并且让她体面的复学。费尔米纳在知道之后,又一次感觉受到了羞辱,对医生更加的反感和嫌恶。
表姐的到来,让费尔米纳对自己的认识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突然发现自己在世界上举目无亲,生活在社会真空里,学校的老师同学对她来说是禁地,邻居们知道她被开除的事情,不正眼看她,一起学画画的同学课堂一结束,感情也就结束了。表姐一旦回家,她就没有了玩伴,没有人倾诉,仿佛被这个世界孤立了。
表姐知道有一位医生在追求费尔米纳,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集市上偶遇,医生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家。表姐故意在费尔米纳面前和医生调情,以唤起她的嫉妒。果不其然,在当天夜里,费尔米纳辗转反侧,她想到未来还将生活的无数个年头,她不想如此被排挤和孤立,便飞快的回信给医生,答应了他的求婚。
费尔米纳的婚姻生活开始了。
后来的他们—乌尔比诺夫妇
费尔米纳和医生结婚之后,到欧洲度了两年的蜜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在她怀孕后,他们回到了家乡。在家乡,他们是令人赞叹的一对,待人接物都应对如流。那些曾经对她嗤之以鼻的贵妇人,都一反常态,热切的对她嘘寒问暖。
蜜月回来后,费尔米纳开始了家庭生活。自幼成长自由散漫的她,忍受着婆婆对礼仪规矩的处处刁难,还有医生对此的默不作声。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初生的儿子身上。在对婆婆卑躬屈膝的生活里,家庭之于她不是归属感,而是寄人篱下的卑微感。
蜜月结束,仿佛爱情也结束了。费尔米纳陷入了疑虑,究竟什么才是爱情?医生给她的物质保障、和谐、幸福,这些相加起来就是爱情吗?漫长的婚姻生活中,费尔米纳靠着从欧洲带回来的残存的爱情渣滓面对着医生,而医生对婚姻的态度全然不是爱情,婚姻仅仅是靠上帝的无限仁慈才能存在的荒唐的创造,婚姻的真谛是和谐,而非爱情。他们的婚姻是荒谬而和谐的。
在婚姻生活索然无味的年头里,他们在公众场合却表现的和睦美满。他们组织很多公共活动,例如每年四月十五日的灯谜赛会,热气球首航,他们是每年圣诞活动的重要嘉宾,一直享有着很好的声誉和社会地位。
费尔米纳唯一的避难所就是父亲的那座房子,父亲因为生意败露在医生的帮助下免于牢狱之灾,远走他乡。费尔米纳重新整理了房间,在这里偷得一段宁静的时光,回忆以前的生活,甚至会想起阿里萨,幻想与他结婚的场景,从回忆中醒来,她觉得不寒而栗,她现在的婚姻是何等的不幸!她决定与医生一起回到欧洲去找寻遗落的爱情。
在欧洲旅行期间,他们收到了电报,医生的母亲已病危,报告死讯的电报也旋即而至。他们启程回国,费尔米纳从此开始了当家作主的生活,不用再忍受冷嘲热讽,做起了家庭的女主人。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渐渐变老了,生理机能的退化让他们越来越依赖彼此,他们相依为命,婚姻生活也越来越默契,迎来了婚姻生活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这段幸福的时光在费尔米纳发现医生出轨后戛然而止,出轨对象是他出诊的一位女病人,而且是一位黑白混血的女人。费尔米纳觉得受到了侮辱而暴跳如雷,谩骂医生,也谩骂社会里那些践踏别人家庭的女人。她不愿忍受事情万一传开之后的社会舆论,于是便偷偷回到自己的家乡和表姐生活,她在这里有充分的时间和足够的空间深思熟虑,如何面对丈夫的出轨和处理这段扭曲的关系。医生在费尔米纳离开后,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或者猜测到发生过不光彩的事情。
在家乡住了两年之后,费尔米纳由初来时的羞愤转变为对丈夫的思念。她日思夜想着回家,却因为骄傲的自尊心在故意拖延时间。当她终于听到医生来接她回家的马步声,这段婚姻的插曲随即结束。
寻常的一个星期日下午,医生豢养的鹦鹉从笼子里面飞了出去,在管家和消防队捕捉鹦鹉相继失败后,他决定自己亲自“逮捕”鹦鹉,他看到鹦鹉在树枝上,掂量了一下高度,一边唱歌抚慰鹦鹉,一边蹑手蹑脚的爬上台阶,在爬到第四台阶的时候,他伸出手抓到了鹦鹉,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神情,但是随即便放了手,因为梯子在他脚下滑开了。他悬在空中的一刹那,意识到自己死了,来不及和任何人告别。
所有的教堂敲起了丧钟。
后来的他们——阿里萨
阿里萨得知费尔米纳嫁给了一位欧洲留学归来且家财万贯、威望十足的医生,食不下咽,悲痛欲绝。母亲不忍心看到儿子这样日益憔悴下去,便拜托电报局的亲戚给她儿子找寻一份远离家乡的工作,无论工作如何,离开这里就好。
阿里萨踏上了驶离家乡的船,在船上,他独来独往,从不参与船上的活动。他时而观察岸上一动不动的鳄鱼,时而看着海牛哺育自己的孩子,还一遍遍的看被他翻烂的爱情诗集,他仍旧给费尔米纳写信,然后撕成碎片撒入海里,这样打发着船上煎熬的时刻。在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刻,他做了一个决定。
对他来说,爱不是急着占有,而是默默的陪伴和瞭望。对费尔米纳极度思念的痛苦,已经变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给他带来幸福的一部分。他要回到家乡去,他不要居住在没有费尔米纳的城市。
回家之后,他开始了历史性的又绝对隐蔽的战斗,而且这些战斗一丝不苟的被他记录在一个暗语本里,标题是“她们”。他把同每一个女人的性爱都记录到其中,记录了半个世纪。
阿里萨再一次看到费尔米纳,是她欧洲度蜜月回来后,在大教堂,他看到她空前的美丽和年轻,可望而不可及。他下定决心,要争取名气和财富,以便能够有机会得到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也不知道医生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但是却把这个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列入到了人生的计划中。他把夺回费尔米纳作为一生唯一的目标,他甚至让妈妈重新开始装修房间,以期在奇迹发生的时刻能随时迎接她的到来。他不着急,也不张扬,而是默默的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末日。
他的叔叔是加勒比内河航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去求助叔叔帮他谋一份工作,无论什么职位都可,他任凭差遣。他开始做总经理室抄写员,但总是把正式文书写的跟情书一样,便被叔叔派去码头上扫垃圾。他从扫垃圾开始,三十年间,担任过公司所有的职务,在所有岗位上,他都显示了令人赞叹的能力,唯独没有写出一份像样的商业文书。
他的叔叔年老不支,在九十二岁时,指定他为航运公司唯一的继承人,最后退出了公司。他最终到达了生活的顶峰,靠着费尔米纳这一坚强的精神支柱,他肩负起自己的使命,不仅决心经营公司,而且要有健康的体魄。
他偶尔会看到费尔米纳,在公共活动中,在餐厅吃饭时,在大教堂,在影院,她的绰约多姿每次仍旧让他心动不已。即使是她年老蹒跚的步伐,他都为之倾倒。
一个寻常的星期日下午,他听到教堂敲起了丧钟,向司机打听,才知道是医生去世了。他等待了五十一年,期盼了半个世纪的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为了这一刻,他不择手段的争取名利,他细心周密的保护自己的身体和外貌,在终于到来的此刻,他决心抛开礼仪,抛开道德,莽撞但是情真意切的对费尔米纳重申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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