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8期“憾”主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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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
窗外传来暗号声,我合上书本,屏住呼吸,听父母的房间里没什么动静,轻轻推开窗户,踮起脚尖踩上书桌,一个腾挪已经落在墙根下。我左右看看,判断出叫声的方向,轻手轻脚溜过去。露天电影不能白看,这些动作都是从武打片中看来的,而且我们几个还练习过,很酷的。
月地里适合玩捉迷藏,在村口另外一棵老梨树下,我们几个会合了,数一数人,腊梅没有来,老毛说:“她家今晚有客人,她爹让她烧水沏茶。”
大家手心手背,找到那个负责找人的人,他面对着村口准备写标语的一堵白墙,其他人飞快地找地方躲起来。
月光下,白天偷摘过的西红柿看不出青还是红,那些秧子藏不住我,我猫着腰摸到旁边的土豆地里,趴在土豆垄间的沟沟里,屏住呼吸。隔着茎叶间隙,影影绰绰,我看到其他小伙伴被陆续找到。“啊”,一声失望,另外一声“啊”,胜利的叫声过后,被抓出来的人,集中在白墙前面。
那堵白墙上面其实已经被我们画满了各种图案。
老毛在上面画了他家的猪,是一只卷起尾巴的小猪仔。他特别精心地饲养那头猪,他说等他把猪养的肥肥的,过年的时候就杀了,那时候他的姐姐就回来了,回娘家。他的姐姐曾经跟我的大哥一起玩过捉迷藏,现在我的大哥都已经在外地工作,准备给我找一个嫂子了。
小鸽子在上面画了许多只鸽子,是蓝色的。他说他画的是鸽子,我们都知道他画的应该是鸽子,但是,说实话,那些更像是一只只烤鸭在天上飞。我们谁都不知道鸽子应该怎样画才像鸽子,就说小鸽子,应该先去学学怎样画鸽子,再来养鸽子。
蛤蟆在墙上画了简单的太阳,黄色的粉笔把一个圆圈涂成黄色的,他觉得太简单了,不好意思,又在旁边画了弯弯的月亮,也是黄色的。
玲子画了我们看的露天电影中的解放军,她画的最像,可惜的是绿色的粉笔不够了,最后,那副图画中的解放军穿上了一条腿是蓝色的军裤。我们大家都埋怨小五子拿来的绿色粉笔太少了,小五子嚷嚷:“你们也没有说自己都想画什么,我就随便拿了,还差点被我姐发现。”小五子的姐姐是我们学校的数学老师,她有时候会给个别跟不上进度的同学开小灶,所以,家里会有粉笔。据小五子说,他姐姐当年也跟我哥哥和老毛的姐姐一起玩过。
下次等我哥回家的时候,我也要让他讲讲,他们那时候跟朋友们都玩什么。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偷摘别人的黄瓜、西红柿,也在白墙上乱画,或者有月亮的晚上玩捉迷藏。
我们都喜欢跟朋友一起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玩这种失踪后让别人找的游戏。藏起来,体验那种一个人的孤单,又急切地盼望被找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刺激过后,重新回到朋友中间。可是分明藏的水平越高,越不容易被找到,才会被其他人佩服。那么,我们究竟是想被找到还是不想被找到?
不过现在,我一直安全着,直到找我的人倦了,跟着白墙前的人一起回家。
在那之前,我分明听到他们在喊我:“夹子,夹子,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夹子,你藏在哪里,我们要走了。”
“夹子,太晚了,你还在吗?我们真的要走了。”
土豆秧子撒发出麻麻的味道,应该是我想象中吃了绿皮土豆后舌尖的味道,我晕乎乎地不想动,干脆躺下,任凭土豆茎叶在我面孔上方繁盛。我找到夹杂其间的土豆花,看月夜里黑色的花萼支撑起的花瓣。透过花瓣,天空中有亮晃晃的圆月,靠近月亮的天空能看出蓝色,云彩不像白天那样一朵一朵,丝丝缕缕的被染上了些许蓝色,暗暗地飘近又飘远。远处该是明天。
我的后背湿乎乎的,应该是起潮了,土豆花是喜欢这种潮湿的。花瓣吸收月光,在土垄里长大。伙伴们没找到我,那种失去后被找回的刺激,我没有感受到,不过,我不会遗憾,因为我也吸收了那晚的月光,我在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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