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塞壬的《无尘车间》细细读，深有同感，读来顺口。
我也在东莞干了两月。
曾经在工厂做文秘工作的那2月，5点起床爬到宿舍楼顶背英文，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稿快读烂了。扫视东莞的街头巷尾，灰蒙蒙，各栋大楼的一排排窗户如一只只火柴盒，里面装满了五湖四海人群所谓的梦想，其实就是欲望与生存。我就是其中一只火柴盒里误打误撞进来的小蟋蟀。忍不住哈哈大笑，呵呵，我为何要这么快戳穿梦想的帷幔？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去食堂吃饭，我没心思细嚼慢咽，打量整栋楼的结构，分为了三层，第一层是深蓝衣蓝裤简称普工食堂，饭菜没油水，基本是素。第二层文秘工食堂，就是我自己吃饭的这层楼，荤素搭配还带大锅汤水，我们着衣浅蓝短裙。第三层呢？我看不到真实内容，我好奇他们吃啥？领班师傅说那是管理高层食堂，香港人台湾人专属。他们吃香喝辣的，别操那份心，比你吃的管饱。我说我能上去瞧瞧吗？她说要刷卡才进的去。这就是赤裸裸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领班师傅说你咋那么喜欢笑，还笑得那么放肆。快收拢嘴巴，你是文秘工。你是总经理秘书呢，注意形象。其实她比我只大了一岁。教我就跟教孩子一样。特别善良，初来乍到，生怕我吃亏。我前脚嗯嗯知道，后一秒记不得那些七七八八折磨人的规矩。
这是个十几年历史的老厂子，几千员工。工厂车间的墙壁斑驳老旧，机器轰隆轰隆响，和它的年轮很相称。一进车间说话全靠打手势和写字。每天上班从宿舍里走出来的人一蓝到底，无年龄无性别之分。车间的大门小门像狮子大口子将人群吞噬。瞬间悄无声息。每道门都代表你的身份和工资底薪。我从外车间进入，走过狭窄的过道，过道左侧就是普工车间，上二楼进入第二道门，刷卡。再进入第三道门，往前走10米就是我的工位，一台电脑一堆文件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我的身后就是操着一口白话文偶尔穿插英文的总经理办公室。第一天走进办公室，20多号人齐刷刷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似乎要从我的着装表情中把我的履历窥视到底，白衬衫黑裤子单鞋，一张素颜脸挤满了笑容。和我的空白经历一样，简单稚嫩。无需琢磨，新来一位最年轻的打工妹。
每天的工作简单又复杂，到每个部门汇总数据形成报表，打印出来给总经理，进行分析总结。然后把总经理的计划目标传达到各个部门。简单点说就是传话筒，复杂点说就是万金油。啥活都得做得活络，利索，干净。说得清楚的用中文表达，模棱两可无法陈述原因的巧妙用英语过渡。自学的生存法则。
…………
当部门同事为我提拔小小庆祝那一晚，我就提出了辞呈。总经理颇为讶异，轻松提干，高薪入职，顺风顺水的事，为何不干下去？前途大好。别人盯着这岗位几年了都轮不到。说的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我不会接着。我说东莞的晨空灰蒙蒙，总是看不到阳光。总经理莞尔一笑，不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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