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之风尘客栈

作者: 易知尘 | 来源:发表于2018-01-25 22:55 被阅读0次

    我叫李汉生,是京城卧龙茶馆里的一个说书人,不是说大话,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提起我李汉生,还是极少有人不点头称赞的,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跟你说上一句,“那李汉生,秦广王转世,真可谓神人呢!”古往今来,不管是谁,要想在一个行当里出名,那他得有不小的本事,我能在说书的行当里出名,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别人说书靠的是嘴皮子功夫,而我说书,靠的是能让死人说话的功夫。

    “说书说书”,没有书,没有故事,你本事再大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少不了要常常翻阅一些奇闻要案、神话传说之类的找找素材,单说这一天,我找故事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命案引起了我的注意。干我们这一行的,见过的人命官司、凶杀案那是书生想点子——满脑子都是,区区一桩死了三个人的案子又何以能引起我的注意呢?听过书的都知道,说书讲究的是故事的抑扬顿挫、横陈铺设,谜底现在自然是不能讲,要想知道,您啊,得接着往下看。

    案子记载在一本县志里,大概记叙如下:“时年十一月,大雪连降三天,在本县鸡鸣山山脚下的风尘客栈里,路过投宿的客商发现了一桩三人命案,客商报给衙门,衙门苦苦追查了数月之后,终于将元凶——一个土匪头子缉拿归案。”单说这案子平常无奇,谁都听过见过,自然勾不住我,引起我注意的是案中几个被害者的身份,一个是秋举的金科状元、一个是京城里头牌最大的风尘女、一个是本县最大的土匪头子,这三个人为什么会死在同一张桌子上?

    前面已经说过,我说书深受看客们喜爱靠的是能让死人说话的本领,为了弄清这件奇案的来龙去脉,我现在就施展本领,带各位去一探究竟。

    旁白:施展这个本领得有一定的场地,现已摆设完毕,也就是一个简易的搭棚,四面围了白布,里面摆一张桌子,李汉生在上首坐着,另一面摆着两张椅子,桌面上有一盘燃着的香,棚子里传出声,李汉生已经把第一个魂招上来了。

    李:“来者报上姓名,生前做甚,我一会问什么,你等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答:“是是是,我,我叫胡雪生,生前是个贩毛皮的客商。”

    李:“嗯,胡雪生,我且问你,有一年冬天,你路过山桑县鸡鸣山脚下的风尘客栈时,发现了一桩命案,你可记得了?”

    白布上显现里面有个人影做挠头状。

    答:“记得,记得。”

    李:“好,胡雪生,现将你那天目睹命案的现场一五一十的细细说来。”

    “是是是”,棚子里有人答话,白布上一人影频频点头。

    胡:“我叫胡雪生,是西域的一个毛皮客商,我们这个生意冬天最好,在京城这一片地方,那要数我家的毛皮最好,因此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一到冬天就从我家买料子做过冬衣服。发现命案那天,就是我们刚从城里送货回来,本估计送完货就能立刻赶回去,谁料想大雪连下三天,耽误了行程,我们只好找客栈住着好等风雪小点了再走,风尘客栈我是知道的,往年里也曾住过,因此前去投宿就发现了命案……”

    李:“停停停,胡雪生你说你是家住西域的客商,这县志里京城去西域的路线图可是画的清清楚楚,明明有官路直通西域,你的人和马匹也能行走,为什么你偏偏绕了座小山再去风尘客栈,你生前做事就奇奇怪怪,现在上来说话也还遮遮掩掩,我看这桩三人命案跟你脱不了干系吧?再这样胡言乱语,阎王面前你可要想好怎么交代了!”

    白布上人影战战栗栗,站起来回话道:“大人明鉴,这命案跟小人确无瓜葛,请大人明鉴啊……”

    李:“那你还不老老实实细细说来”

    人影坐下,继续说话。

    胡:“大人明鉴,我等不远百里绕路去风尘客栈的确不是因为跟店家熟识,只是…只是听说风尘客栈的老板娘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我们做京城生意的圈子里都说谁要是没见过风尘客栈的老板娘就等于谁没来过京城,没见过世面,我们一是为了做大生意,二也是为了看一眼传闻中的大美人才去的,命案跟我们确实没有关系啊,况且…况且我们到那的时候几人的尸首已经有些时间了,这衙门里的仵作也能作证…还请大人明鉴呢”

    李:“仵作上来答话”

    人影走动,桌前又坐下一人。

    仵作:“小人名叫钱柄贵,是山桑县衙门里的仵作。那一年冬天风尘客栈的凶杀案正是我验的尸首,那一天,雪下的很大,衙门里没公事,我和一帮衙役正在偏厅取暖,突然有人报案,县太爷正是命我前去勘验的,确如胡掌柜的所言,那几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现场的情况比较少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胡掌柜没说假话”

    李:“噢,现场的情况怎么少见的,你且说来听听”

    仵作:“我接到报案后,即刻就赶往现场了,未进客栈就能闻到血腥味,三间客栈,三人都倒在左边那间,其中状元爷苏扬和凤娘是趴在桌子上,土匪张莽倒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上,三人都是被抹了脖子失血而亡,但是现场并无打斗痕迹,一桌好酒好菜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根据几人的伤口,我断定几人是被快刀所致,那种刀世面上是不容易买到的,只有衙门里的捕快和山上的土匪才用,而张莽自己就是土匪,所以我就觉得奇怪,因此记得比寻常案件清楚一点,我将现场的情况勘验以后,就回去衙门报给县太爷了。”

    县太爷上前答话。

    县官:“我叫朱富,是山桑县衙门里的县令。那年风尘客栈的凶杀案,正是我审的,仵作钱炳贵走后,我就让一帮衙役准备公堂了,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发生在山桑县,是我这个县官的失职,又涉及朝廷重臣,我自然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审理此案,好还死者一个公道,安定民心,保一方太平…根据前柄贵对案件的推断,我马上命令属下展开调查,进展并不顺利,但我们一刻也不懈怠,就这样苦苦追查了一个月,才将凶手——土匪石平缉拿归案,并处以死刑。”

    土匪石平上前答话。

    石平:“我叫石平,是山桑县石涧山上大刀帮的首领,嘿嘿,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土匪,好汉做事好汉当,那几个人确实是死在我石平刀下,老子刀下不死无名之辈,能死在我手里,嘿嘿,那是他们的造化了,但将老子缉拿归案,纯粹是那个狗官朱富为了好听编造出来的,要不是老子自己送去衙门,就凭那一帮饭桶衙役,永远也抓不到老子…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杀他们?那张莽与我抢地盘,我不想让他,只好杀他,山桑县的人都是蠢猪,人人都说我斗不过他张莽,杀了他,也好让这世人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山桑县的王,至于那另一对男女,老子本来不准备杀的,那凤娘又长那么标志,我只说与她快活一回,她竟伸手打我,老子气不过也就一并杀了…反抗?那…那自然是反抗了,不过他们都…都不是我石平的对手,反正你们只管记住,张莽是我石平亲手宰了的就行!”

    土匪张莽上前答话。

    张莽:“我叫张莽,正是那一年冬天风尘客栈凶杀案里死的三人中的一个,去赴那个局,我并不后悔,死在风尘客栈里我也不懊恼,我懊恼的是那个狗杂碎石平在我死后坏我的名声,我张莽才是山桑县最大的王,他鼠辈狗杂石平也就只能干干在死人脖子上抹一刀的鸡鸣狗盗之事了,如果能重活一回,我定先提刀剁了石涧山上那一帮男女老少再喝苏老弟那一杯酒。”

    状元爷苏扬上前答话。

    苏扬:“小生名叫苏扬,风尘客栈里死的状元正是我。说来也是造化,命不该我,说是十年寒窗苦读,但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清楚,好在那年秋后终于登榜及状,没想到入冬才头一场雪就去见了阎王,但与我张兄一样,赴凤娘那个局我并不后悔,死在风尘客栈里亦更不后悔,如果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端张兄那杯酒。”

    凤娘上前答话。

    凤娘:“小女名叫冯宁宁,风尘客栈里死的人是我,风尘客栈的老板娘也是我,长安城里人人都言我长得漂亮,又因为风俗出身,他们都叫我凤娘。偌大的长安城没人不知道我凤娘,高官权贵们想与我同床共枕,风流才子们想与我吟诗弄月,穷酸秀才们想跟我把酒言欢,就连那落魄的流浪汉、城外的土匪都想尝尝我的皮肉,男人啊,除了为我连命都敢不要的苏相公,没一个好东西!

    自古人就说红颜薄命,还真是这样,天生丽质也挡不住我卖身的命,我只说挣够了钱供相公及了第,就离开这烟柳地,没想到命薄没等到相公先来,土匪先把我掳出了城,只心说那土匪是为了我的皮肉,糟蹋完就扔了我,没想到他竟还对我礼让相待,好生照顾我,长安城里那一夜他为我杀了多少人?那些敢大声对他说话、多看他两眼的人哪一个不成了他刀下鬼?为什么唯独对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言听计从?我只说山上无趣,他就建了这风尘客栈,那些南来北往的过客,山上山下的土匪咯罗们哪一个见了我不是低头弯腰喊一声夫人好,他深宫大院里的千金、穿金戴银的公主皇后们也不过如此吧?这男人啊,对我好的,除了苏相公,还有一个叫张莽的土匪。

    可是世道里,两女伺一夫都明争暗斗,这两个大男人又怎能不要打要杀的呢,什么朝廷剿匪,什么宰个大官壮壮名声,都不过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捏造出的借口,哎,这两个男人若是素不相识的二人我也就随他们去了,可偏偏这二人一个是兄一个是弟,磕过头歃血为盟的交情,谁杀谁,谁心里能好受?我只说摆这个局来,酒里掺了毒,我死了,这二人就停手,可谁能想到苏扬端的是张莽的杯,他明明往里面投了毒,张莽端的是苏扬的杯,他也往里面投过了毒,谁都要成全他,谁都要成全我。

    可是,男人啊,他两个都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又有甚乐处,倒不如随了他们,黄泉路上他俩个“仇人”也好不孤独。”

    旁白:白布撤去,李汉生从里面出来。

    又是一桩人间奇案,这下理得清清楚楚,我李汉生下一回说书又能多挣几个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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