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事

作者: 朴轻风 | 来源:发表于2023-04-24 15:40 被阅读0次

    郑乾独自坐在车里,点着一只烟,他使劲吸了一口,烟头闪烁着耀眼的红色,烟气刺激到了气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刺鼻的烟从他嘴里、鼻孔里冒出来,抽烟他还没学会。地下车库,车顶上的日光灯管忽明忽暗,他把烟头伸向窗外,弹一弹烟灰,拍一拍胸脯,烟气呛得肺疼,他咳出了眼泪。

    郑乾跟他领导闹掰了,领导是他兄弟。

    “这工作我来组织!”领导愤怒地看着郑乾,紧攥着拳头,浑身颤抖着。

    “我来!我来!”郑乾低着头,看着领导的拳头,紧绷着嘴唇,从喉咙里喊出来。他的项目又delay了,“我明天把它弄好!”

    郑乾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他不敢抬头看领导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射出的火能把他烤化。

    领导摔门而出,带走一阵风,郑乾站在原地,会议室突然变成广袤的原野,郑乾一个人站立在风中。

    有兄弟进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看看,挤出一点笑容。这个工作郑乾挣扎了一年半,他已经越来越相信自己干不了这活。

    他跟着兄弟过来,兄弟是他的领导,而他做不了任何事情,他有深深地愧疚。

    在一个深夜里,郑乾走进领导的办公室。

    “辞职?投降了?”领导把身前的笔记本合上,看着郑乾,眼神仍然犀利,但是似乎多了一些什么,郑乾只是对视了几秒,就又把头低下去,他来回抠着大拇指上的肉刺,大拇指已经露出红嫩的新皮。

    “对,我还是回去干我擅长的事,我也想像M一样把事扛起来,但是我对自己没信心了,我就是觉得愧疚,对不起......”

    领导挥挥手打断郑乾的话,他不爱听这些愧疚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

    结束了,郑乾走出了办公室,一切都结束了,这份工作,而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有了裂痕,再见面郑乾会觉得很尴尬,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领导也是如此。这倒裂痕把郑乾和领导,郑乾和兄弟,彻底隔在两边。

    郑乾早早回到家里,岳父躺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玩手机,岳母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在看电视剧。他们有点惊讶地看着进门的郑乾,郑乾抬头扫了两眼,挤出来一点笑容,小声叫了声“爸、妈”,声音轻地他也听不见,急匆匆地躲进卧室,钻进被窝里,睡起来。隐隐约约中他听到老两口地嘀咕声,还有唉声叹气的声音,“这事咱们管不了,他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吧”,郑乾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郑乾头疼的难受,窗帘已经拉上了,桌子上的灯光有点刺眼,郑乾眯缝着眼睛,看到老婆坐在床上,无力地靠在床头。

    “辞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郑乾慢悠悠地从被子里挣扎着出来,他倚在床头,盘着腿,拨弄着大拇指上的肉刺,还有露出的红嫩的新皮,很疼。

    “对”,他看着前面灰色的墙壁说。

    “你有没有考虑清楚!你把我们娘俩怎么办?我赚钱少,你几万块钱的工作说辞就辞,以后上哪赚这么多钱?我跟你十年了,什么也没得到”,他老婆面色铁青,嘴唇激烈的颤抖着,她害怕,眼前这个男人没有给他任何的安全感。

    “我可能短时间赚不到现在的钱,但是至少我能那个1-2w回来,这个没有问题!”郑乾提高了嗓门,脸爆红了,他使劲拨弄着手指上肉刺,竟然没感觉到疼痛。

    儿子扒着门口,胆怯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

    郑乾温柔地看着儿子,挤出来一点笑容,他不想让儿子看到两个人吵架,他更不想让儿子看到郑乾是个胆小鬼,不会挣钱,不知道养家,不负责任的人,他希望在儿子面前维护一个父亲的形象。

    “没事,儿子,去隔壁睡觉吧,我们在聊天”,郑乾笑着对儿子说,儿子看了一眼他,有看了一眼他妈,点点头,慢慢地回到他的房间。

    等到儿子的呼噜声响起的时候,郑乾压低着声音,他担心声音太大吵醒了儿子。

    “我不想这么活,我都四十了,我只想干一件是,自己喜欢的事,然后有别人给我说这事干的漂亮,我就值了。”

    “你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不好?我们有多少钱,你看看,报个班需要多少钱?生病去医院需要多少钱?你不明白吗?你告诉我,万一用钱了,怎么办?”老婆看着郑乾。

    郑乾后背发凉,一口气淤积在胸口,他愣在那里,这些他都没考虑过。

    “会有的,只不过需要点时间!”郑乾说了一句话。

    沉默,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喵咪财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郑乾床边,他伸手抚摸它的头,毛茸茸的,他觉得有些温暖。

    烟头上的烟灰已经积累了很长,摇摇欲坠,郑乾弹了一下,灰色的花瓣沿着车门飘散到车底。他吐出最后一口烟,从车里跳下来,用脚在烟蒂上碾了几下,星星点点的红色眨了一下,消失在黑暗的车库里。

    他背着背包,走向单元楼,他的胸口很疼,还是得回家,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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