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痛苦和解，才能与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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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说》里曾有一道“脑洞题”——如果有忘情水，喝了可以忘记痛苦，留下快乐，要不要喝。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要：没有痛苦，快乐还有什么乐趣？

然而辩论中，正方赵帅的一段话，引发了我对痛苦新的思考：她提到韩国电影《妈妈别哭》，里面的女孩惨遭性侵，最后承受不了痛苦，选择自杀。

赵帅说，并不是所有的痛苦都会给人带来成长，像那个女孩遭受的意外，为什么她非得承受命运的无常？如果可以，希望忘情水能帮她能快点忘记痛苦，开启新的人生。

我认同有些苦难是没有必要的，所以那一瞬间，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如果忘情水能让人忘记一些不必要的痛苦，帮助人尽快走出阴影，又有何不可？

直到最近，听说了身边朋友的两件事，我才又对“受伤，修复，痊愈”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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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是我曾经的同事丽，我们不太熟，两三年没有联系，最近看到她发朋友圈，才知道两年前她出了意外，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583天，她说，她在医院里度过这段时光，接受了大大小小的手术，以及各种之前闻所未闻的治疗、复健，身心皆苦。

我想，之所以她对这日子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每一天，时间的利刃都从心尖划过。

现在，比起刚意外时，身体已经痊愈了大部分，接下来依然要耗时数年时间继续康复，她告诉我，这期间家人所遭受的折磨一点也不比她少，因此她放弃了进一步治疗，选择尽快投入新生活。

我想象不到她是如何熬过那段宁愿不醒的时光，会不会一万次地想要回到事故发生的时刻，懊恼着，不甘着，被无力感深深折磨着。

好在，她最终走出来了。她最近发的一段心得，深深震撼了我。

“曾经在疼痛难忍的时候无数次希望时光倒流，也曾一遍一遍问自己，现在是不是人生中最糟糕的时刻，我的人生还有没有希望……是的，现在的我的确是人生的低谷，可是人生漫漫，只要肯走，走的都是上坡路。

当我越来越少从噩梦中惊醒，越来越少想起事发时的瞬间，当我不再抗拒拍照，不再看着曾经的照片心酸，当我开始认真思考未来打算的时候，我知道我接受了这场意外，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告别了过去。“

这些话我看了很多遍，每读一次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后来跟她聊起此事，她讲道，支撑她走下去的，完全是身为人母、人妻、女儿的责任感。

“现在终于走过来，这个过程不容易，但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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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是情感故事。

朋友妮前段时间经历了背叛后被分手，分手也不体面，跟前任撕了一场，她受了言语上的侮辱不说，还彻底见识到人心凉薄、变心后的残忍。

那段时间她找我倾诉，最糟糕的时候，她会陷入两个极端：想起前任侮辱的话，恨得咬牙切齿；但怒火平息后，过往的甜蜜又自动浮上心头。她夜夜以泪洗面，不停追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时间发挥了一些作用，加上她疯狂投入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最后借助多方面的力量，最终走出阴霾。

最近一次跟她聊天时，她说，“那段时间我真的没办法不想那些事情，一闲下来就心如刀割。于是我把让我最痛苦的画面反复拿出来回忆，越细节越好，逼迫自己直面羞辱、愤怒的感觉，然后该哭就哭，该睡就睡。

渐渐的，再想起那些事情，我不觉得难受了；曾经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也不再纠结了。我终于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他太无情，我遇人不淑而已。”

她说，“如果不是反复想、反复回忆直至自己麻木，可能现在前任站在我面前，我甚至会因为不甘心而跟他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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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叫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成了事故。

丽和妮的事情，让我开始重新审视痛苦，我忽然意识到，就算有忘情水，也不可能真的忘记痛苦，因为那件事发生了，那个画面还在，那个伤害就一直在。

忘情水并不是时光机器，能让我们回到过去，阻止伤害，改变未来。

若不能连痛苦的遭遇一起删除，凭空剥离痛苦后，剩下的平静没有意义。轻易得来的平静没有坚韧的力量，不会指引着你奋力向前，拼命摆脱泥沼，反而会让你静静深陷，最终困顿在过去。

直面回忆固然痛苦，可是这痛苦是逼迫自己把伤口磨出茧，直到回望的时候心生释然，而不是怨天尤人、心有不甘。

若非经过百转千回，最终与伤痛和解，那么记忆依然留存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想起电影《初恋50次》，女主经历车祸后，回忆永远停留在车祸之前，不再更新，一开始，家人以隐瞒的方式，每天重复车祸那天的生活。中间也曾出现纰漏，女主通过新闻回忆起车祸，痛苦不堪后正视现实，然而第二天她又忘了，悲剧继续重演。

那个失忆症，就是一瓶忘情水，它固执地阻隔女主与车祸回忆相处的机会，生硬地切断女主与未来的链接。

直到男主想明白，决意要和女主在一起，他把每一天都拍成录像带，在她起床的时候播给她看，让她每天经历震惊与痛苦后，迅速接受现在的生活，女主的人生才开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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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征求丽的意见，希望把她的故事告诉更多人，给他们勇气，她欣然同意了，她说，“没人能帮你走出困境，关键是找到阻止你走出来的那个源头，然后去处理和面对，你就会释然。”

原来要忘记痛苦的方式不是不去想，不是仅仅靠时间去抚平，而是去面对，去大声质问命运“why me“，去回想所有不堪回首的种种细节，然后找人倾诉也好，看励志鸡汤也罢，让自己从痛苦中找到平静，平静地接受现实，平静地接受命运，平静地与意外和解，与倒霉的自己和解，这，才是真正告别痛苦的方式。

明白了这些，我想，我们不要劝身边正在经历痛苦的人“想开点”，我们要陪伴对方宣泄情绪；当我们自己经历痛苦时，也不要逼迫自己忘却，而是要直面哀伤。

告诉自己，也告诉对方，人生的路还长，就算我们不能像从前一样，也还是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

最后，丽告诉我，其实大部分人是可以从痛苦中走出来的，只有极少的人会放弃。有时候，我们会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非常感谢这两位朋友的倾诉，让我重新审视了“面对痛苦”这件事，也让我更加确定了：与痛苦和解，才能与过去告别。

想明白了这些，才是我们真正重新出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