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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叶知秋自己都分不清，他是咬人的狗，还是咬狗的人。他想找个家伙来为自己解梦，但同样心里没底，不知是要找那个絮絮叨叨，看起来很斯文却常常喜欢去扫地的庄周，还是去找那只想飞到哪去就飞到哪去的花蝴蝶。也许庄周本就是花蝴蝶，也许花蝴蝶才叫庄周，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庄周与花蝴蝶同时出现，他又该去找哪个倒霉的家伙来解这该死的梦。
1.
叶知秋脑子有些迷糊，自己怎么就被条狗给咬了。
他记得，那时阳光正好，人头攒动，四周都是一群招狗恨的人，至少叶知秋是这么想的。他实在没想明白，人群里不打眼的自己竟然被疯狗给“盯”上了。他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帅也不丑，不好也不坏，脸是大众脸，连母狗见了不生爱也绝不会生恨。
叶知秋在想，那条狗一定是疯了，才会绕过百儿八十的人群，左穿右插地扑向叶知秋，啃向他那一点都不像鸡腿的人腿。疯狗咬得大快朵颐，叶知秋痛得撕心裂肺，差一点就有了初恋时心痛的错觉。
那条狗，真的是疯了，疯得不可理喻，疯得丧心病狂，疯得无可救药。
疯狗疯不过三秒，终究被旁的众人乱棒打死，但它其实并未对众人下口。叶知秋分明看到疯狗怒目圆睁、死不瞑目，那半张着流淌着人血狗血的狗嘴巴还保持着咬合状。他全身颤得不寒而栗，委屈得连声都哭不出来，这疯狗不讲狗德。
叶知秋的大腿淌着血，一瘸一拐地往医院走。疯狗死了，叶知秋得想办法活。
2.
叶知秋打着瞌睡、犯着迷糊，一闪念便到了急诊科，那里灯火通明，生意兴隆，每一张病床上都躺满了喘着气的钞票似的活物。
护士们紧急地来回穿梭着，没人理会已到急诊室的叶知秋。
“护士。我被疯狗咬了，要看医生。”叶知秋忍住痛，低声地恳求着。
“疯狗？”护士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它是疯狗。”
“因为它咬了我。”他委屈地回答。
“咬别人了没有？”刚才还睡眼惺忪的护士小姐姐立马有了精神。
“那到没有。”他回答。
“如此看来，就不好确定是只疯狗，只能证明是只咬过人的狗。”护士边从白色衣服里掏出笔记录着，又继续问：“公的，还是母的？”
“我忘了问？”他有些不好意思？
“咬你之前应该问一下的。”护士很严肃地说道。
“问题是咬我之前它也没跟我商量。”叶知秋怯怯地问道：“公还是母，有啥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护士小姐姐咯咯地笑：“病历本记录得科学严谨、实事求是，我们得为领导、为病人以及为那条狗认真负责的态度作记录。”
“可是，护士小姐，能先帮我止下血吗？”他有些急，大腿上鲜血还在咕咕往外冒，脸也苍白了许多。
“先不急，再等等。”护士小姐姐又继续问道，“它咬你，你反抗了吗？比如反咬它一口。”
“我才不跟畜生一般见识。”叶知秋一下就挺直腰杆，“咬它，脏了我的嘴。”
“那你嘴上的狗毛怎么回事？”护士像发现了新大陆，继续询问道。
怎么回事？叶知秋脑袋有些犯糊涂了，用手摸了摸嘴角，正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还有一股腥臭味，立马就干呕了一声。然后有些做贼心虚地说道，“也许它把我咬急了，我也咬了他。”
“这是你不对？”护士听说他可能咬了狗，不脸严肃地教训起来，“狗是畜生，它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咬它，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听着护士的教训，叶知秋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声恳求道：“咬狗是我不对，但麻烦您先帮我止下血吧？”
“献血400cc都不死人，失了这点血不打紧。”护士显得很不耐烦，“咬你的狗呢，带来了吗？”
“被打死了。”叶知秋有些尴尬，又急忙解释道，“我绝对没参与。”
“狗竟然被打死了？”护士心疼地教训道，“狗是人类的朋友，把朋友打死，你这是犯罪。”
“可是，我没参与？”叶知秋终于绷不住，害怕地哭出声，他害怕血要流干，更害怕护士的咄咄逼人。
“那你也是见死不救。”护士小声嘀咕着，终于发了慈悲心，不知从哪翻出些旧纱布，胡乱地为他包扎。
“我这是兽医店，你赶紧去找个治人的医院吧。”护士小姐姐温柔地提醒着。
“我擦。”他猛然惊醒，揉揉眼睛，这才看清，那小小的病床里全躺着些尊贵的狗东西。
3.
迷迷糊糊里，他又看到那只被打趴下的狗。
都说猫有九条命，可这狗命也真不贱，竟然又活转了。它眼睛里依然透着病态的血红，嘴巴虽早就被打歪了，嘴角也淌着血，但还是颤巍巍地晃到了叶知秋身边。
“不好意思，兄弟，咬错人了。”疯狗终于开口说了人话。
我擦，疯狗不但会咬人，竟然还能说会道？叶知秋终于愤怒，他收起了害怕，急切地想知道这狗模狗样的狗东西，为什么偏偏咬他。
疯狗的反应漫不经心，不屑一顾看着他说：“你见着哪一条疯狂咬人需要理由呢？”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疯狗咬人好像真的没有道理可讲，见谁咬谁，逮谁咬谁。
“不对，你既然是疯狗，那为什么偏偏咬的就是我？”他终于发现了不正常。
“凭我做狗多年的直觉，咬你最保险。”疯狗有些洋洋得意。
“人心更坏，我咬的是你，却死在那帮人手里。”疯狗突然可怜的呜呜起来。
“他们打死你，只不过为我讨公道而已。”想到那一群正义感爆棚的人们，他心头突然一热，感动的泪水也随之淌下。
“为你讨公道？”疯狗耻笑道，“他们恨不得我咬死你才好。”
“你撒谎，我那么的人畜无害。”他突然又来了一句，“骗人的是狗。”
“我是狗，但绝不骗人。”疯狗开始找理由，努力地证明自己是只绝不骗人的狗。
“你栽赃陷害，简直是条骗人的疯狗。”他怒斥起疯狗来。
“哼。”疯狗有些不屑一顾起来，“听说过杀狗灭口不？你这个土老冒。只有死狗才能保守秘密。”
说完，疯狗头一偏，再也懒得去搭理叶知秋这个疯子了。疯狗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不知是装死还是真死了过去。
叶知秋有些恍惚，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
4.
看着地下躺着那死狗一样的死狗，叶知秋有些悲伤，受害人，替罪狗，想不到，那些吃瓜群众，才是害人杀狗的元凶啊。
叶知秋脑海里又闪过那一幕场景。疯狗啃了他像鸡腿一样的大腿，周遭面目狰狞的人用手上早就备着的家伙，雨点般地把疯狗拍成了死狗。而他拖着伤痕累累淌血的大腿四处求援的时候，再也无人搭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演练好的阴谋与诡计。
当天已大亮的时候，叶知秋才终于惊醒了过来，透过镜子，终于看清了那条大汗淋漓，全身湿漉漉，早已疯醒了的“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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