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前搭着一个洋瓦棚,灰白的洋瓦经风吹日晒旧里沓沓的,没看头儿。我不经常看它,偶尔看一眼也没啥感觉。
自从知道了有一根细藤顶着三两片嫰叶,蹲在板棚下面蓄势待长的时候,我的目光就跟它来电了——小家伙,昨天我瞄你,你长一掌长,明天的明天,我瞄你,你长一肘长,今天,我瞄你——宝贝,你像一个胖乎乎的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搭住了板棚的沿冒出来小脑袋。你用纯净如水的眸子东张西望。我的心里装满了惊喜,装满了期待——你会牵藤扯蔓的爬过来吗?
明天我休班,我要专门陪陪你。
早晨,当意识刚刚从浓睡中转来,我就哒地张开眼睛骨碌爬起来。我懵里懵懂的拉开窗帘,把眼光投向外面,我在寻觅我的那个它,哟!它宛若一个刚会学爬的婴孩,正渴望的向着我的这个方向爬过来。它停在我窗前的护罩边,颤颤巍巍的缘着护罩挺直了身子,唉哟!它仿佛也像我一样的懵懂,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觑我,好逗啊。我拉开挡窗,伸出胳膊殷殷的去接。呀!别,别呀,你会碰伤它。我抽回了手,热热切切地望着。眼睛看直了,看花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在青藤与绿叶之间藏着一双眼睛。是,是那对惊慌哀求的眼睛——
她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她刚迈进三岁的门槛——刚从失去知觉的状态中醒转来——她的嘴边挂着一丝血线,张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抬起沉重的眼皮找到我,然后,用轻微的声音哀求我:
“妈妈——抱抱我。”
我哪敢去抱,医生下了死命令:不许抱!我附下身体,为难地挤出笑容,拼尽全力去贴近她贴近她。她把绵软无力的小手伸给我
“妈妈,抱抱我。”
我挤出来的笑容凝固了,仿佛有刀尖儿划过我心。我拿起她的小手握在手里,开始一遍又一遍轻柔的唤她。孩子渐渐的安定了下来,那样让人爱怜的望着我,她感应到了我给她的力量。孩儿啊,你别这样,别……。我在心里祈求着她,使劲別过脸,把涌出来的大滴大滴的眼泪吞到口里。
这是在哪儿啊?我甩了几下头。哟!我在这里,刚才,刚才是南柯一梦。
此时,一颗火红的夕阳斜挂在西边,斜阳把一团一团铜板似的光芒洒在窗前的青藤和叶子上面,轻风吹来,藤与叶闪闪熠熠的颤动着,在颤动之中,有一朵两朵三朵小白花显现出来,小花儿干干净净,被一根根好似不胜凉风的细茎擎着,婷婷的说不出是怎样的优雅。
窗前的青藤啊窗前的小花,天设地造你啊,小心点儿小心点儿,让我把一个美梦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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