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叫初晴。
“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当他再次出现并找到我的时候还是同样能如当初一样,那么轻易的就拨动了我的心弦。”
她停了一下,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从眼睛里涌出来的泪,并用眼神示意我再次给她的酒杯续酒。
迷离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印出她绯红的双颊,我看见她的嘴角突然出现了微微向上的弧度,它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一大股泪水再次汩汩而出,她又迅速用手指划过并用手推了推酒杯,再次示意我给她倒酒。
“你有点儿喝多了,别喝了吧。”
我有点儿于心不忍。
今晚她确实有点儿喝多了,她从进来一直喝到快要打烊了,店里的客人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了,我知道她可能有心事,就没有催她离开。
她一边喝一边抱着手机看,每次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给她续酒,最多说几个字,恩,诺,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往前一推。
“我没有喝多,我清醒着呢,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语气温柔又平静,丝毫没有醉酒人的肆意。
但我看得出来这是她的克制,因为她的眼泪特别不争气的不断涌出。而她看似很淡定的只是用手指一次次的一划。
我转过身给她抽了几张纸,递到她的手里,假装没听到她要我倒酒的要求。
她接过纸,轻轻地擦了擦眼角跟脸庞,接着又用很平静的口气说:“再给我倒一杯吧!”
我看着她祈求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跟让人心疼的神色。
算了,让她喝吧。
与刚才坐在那里低头慢慢喝酒时完全不一样,这次她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初晴。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爱情故事。”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呼出了一长口气。
我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勇气去说出这个故事,也是在给自己的悲伤寻找一个出口。
“校园爱情,命运弄人,未成眷属。”
说了几句,她就停下来了,她的眼睛瞟向一边。我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看什么,我想,她可能看的是她的过去和回忆吧。
一阵沉默之后。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我了,没想到他还会来找我。”
她自顾自说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我是否在听?但我想此时的她并不在意这些。
“他是我大学四年的男朋友,我们是打游戏时认识的……刚开始仅仅就是游戏队友吧,谁知道从游戏聊到了其他,挺投机的,就渐渐萌生了其他情愫。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我永远记得初次见面时的情形,那种期待,兴奋,忐忑,紧张,想要时间快点过,又害怕时间过的太快的矛盾的心情。”
我看到一道光从她的眼睛里一划而过。
“我是武汉的,他是沈阳的。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真人,自他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这种体验了。”
“此后的我,再也没有为任何一个人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甚至半夜就爬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心里只想着我要见他了,我要特别美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我要在他的眼里,我是最完美,最漂亮的那个她。”
她又推了推酒杯,我收到了她的讯息。
这次她没有一饮而尽,只是用嘴唇轻轻的抿了一口。
“现在想想也挺傻逼的。”
她的眼睛很大,很美。
我又看见一丝笑意闪现又闪灭。
“哪个年轻的姑娘不为爱痴狂。”
她似乎在说服自己,我在一旁一如既往的没有作声。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单纯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没考虑那么多,什么距离,家庭,时间,等等。”
她一边说一边抿一口酒。
“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除了不能每天见面。煲电话粥,放假一起旅游,一起玩游戏,一起讨论我们喜欢的东西,相互送礼物……我所有的心思都会跟他说,他每次总能安慰到我。”
“我带他见了我们宿舍的姐妹,还见了姐妹们的男朋友们,甚至跟他们一起旅行。我甚至还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家人。”
“他说他有跟他的父母提到过我,我当时以为是距离太远,所以没带我见他的父母。但后来我想,可能并不是这样。”
灯光印着她的大眼睛,我静静地听着。看她的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此刻的她平静的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四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感觉快乐,所以日子感觉短暂。”
她接着讲。
“我以为我们毕业后还能继续发展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不会继续在一起。”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选择毕业这个时间节点,还是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了。”
“我承认当时的我是负气才跟他断联的。”
她尽力平静的叙述,但我能感受到她努力克制的心酸,因为我看见一丝落寞的神情在她脸上闪现又闪灭。
“什么叫我父母不同意?什么叫他们觉得我家庭负担重,你呢?你的嘘寒问暖,你的鞍前马后,你的各种慰藉跟鼓励跟支持都是假的么?”
“说好的呢?永远不分离的了?都是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动摇了呢?”
“其实我现在已经懂了,也不怪他了,只怪自己太单纯。我现在懂事了。”
她继而平静的说了一句,我从她的神情中选择了相信她。
“我以为我会将这一段感情永远的封在心底的,让它盯死在我的心底。”
“只是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当被再次提起时,还会心动,心痛。”
一行泪合乎时宜的滑了下来,我又给她递了几张纸。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了我现在的联系方式,他加了我的好友。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是他。我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期待是他。”
“果然是他!”
“他问我的消息,我如实回答。”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他说他不信,我发了我的婚纱照。”
“我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他好像有一丝失落。我居然还有一丝高兴。”
她的脸色复杂,我不知此时的她是喜?是悲?是怨?是恨?
“他诉说了很多的后悔之词,说他当年不该听父母的,要跟我分手。”
“说他在我断联之后如何如何的找我。”
“说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之后,他申请了许多小号,尝试再次联系我。”
“说他用陌生邮件号给我发了无数封邮件,甚至每年的节假日都会给我发不同的祝福。”
她顿了一下,我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又递给了她几张纸。
“他说他听到我结婚的消息时,自己骗自己说那是假的。”
“还说他每次出差路过武汉站时,总会感觉到莫名的落寞。有一次甚至特意停留了一天,站在火车站二楼的窗口发呆,愣神。”
一行泪再次不争气的从她的脸上掉下来。
“他还说他顺利的考了研,读了博,拿了高额奖学金,工作也挺好的了。”
“我问他结婚了没有,他说没有。”
“我问他难道没有女朋友吗?当年毕业的时候不是说父母给安排的比我更好的女生吗?”
“他说他对那个女生没有感觉,早就分手了。”
“我问他现在呢?他说他现在已经订婚了。马上也要结婚了,但是他说他最爱的人永远是我。”
“我知道我们后面不再可能有什么,我也不想跟他有什么。”
“我让他删了我,不要再联系我。”
“但是他总是要找我聊天,聊他的后悔,聊他对未婚妻的一般感情,聊他最爱的人永远是我。”
“我说我老公会介意,以后不要再找我。”
“他说不能做朋友吗?”
终于,我又看见泪如决堤般破眶而出。
爱的至深的人,分手之后怎么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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