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忘了关灯?”早上六点,队友过来叫我起床。
我有点费力地睁眼。昨晚睡得很浅。夜半时分,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周围有动静,还有儿子让我做一件很奇怪的事。醒着的那一半告诫自己,儿子今晚不在家,不可能是他。最后挣扎着起身,把灯打开才继续睡着。
我没有恋觉。今天的计划是六点半出发,开车两个小时去看儿子的演出,然后再带他回家。
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一路朝向东北,平坦的地平线上天色渐渐白亮,我俩都没有留意到日出。
演出的地点在一栋1928年的建筑里。当年这是一座电影院,现在改建成了剧院。
1928年的建筑走进剧院,很明显眼前涌动的人群都跟我们有同样的身份:这场演出里100个孩子的家人。
剧场内部
孩子离开家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群陌生人相处两天,这样的经历对我和儿子都是第一次。据说,通常只是父母更难以接受,孩子倒适应得挺快。我不知道这老话有多少准确率,权作安慰吧。
Junior All State Band演出9点准时开始,但孩子们早上6点多就起来排练了。从礼拜四晚上7点集合到礼拜六早上9点演出,这个第一次聚集在一起的团队完成了十个小时的排练。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只能从调度一百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角度,想象出这项任务的繁杂。
孩子们所住的旅馆就在剧场旁边,四人一屋。同校同性别的孩子同住,儿子的初中只选中了两人,另外一个是女生。所以他的同屋都是别的学校的孩子,好在分配的时候尽量考虑了相似经历,他们四个人都来自不同学校的八年级。
儿子的初中音乐课提供三个选择:合唱团(choir),管弦乐队(orchestra)和乐队(band)。从六年级开始配置这样的课程是州里的教学要求,公立学校都必须遵从。我们熟悉的情况是,这些课程每个年级都分为两个班。儿子选择的band每隔一天有一堂课。我们不知道的是,在同一个州里有的地方人口稀疏,从学前班到十二年级只有一个学校。整个学校只有两个band,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和儿子同屋的一个孩子说,他们八年级只有三个学生在上band。
儿子下学年要上的高中也来了四个人。他正在选课,跟他们请教了不少九年级的情况。好玩的是,这所高中有一个全国冠军级别的Marching Band,同样声名远扬的还有这个军乐团的训练强度。儿子担心自己接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正好问问前辈。同一个问题,他得到三个不同的答案:
- Yes,please
- Maybe
- No
最后一个孩子不是亚裔,没有跟他们一起聊天。
后来儿子发现,答yes的孩子在marching band里,他的乐器也属于萨克斯家族,据他说团里正缺好的萨克斯手。回答Maybe的孩子九年级参加了这个乐队,但打算明年退出。建议No的孩子则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参加。
孩子们还真是言行一致啊。
表演曲目中有一首叫An Exercise In Madness,其中一段是Alto Sax独奏,指挥改成了第一席位的三个萨克斯手同演。儿子忝居末席,也参与其中。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三个人在演奏,要听起来宛如一人。演出结束后,儿子很开心这段没有明显地失误。我想,在音乐里遇到同好是“高山流水,弦音有知“的喜悦吧。
曾经在一个群里和网友争论过一个问题:“现在这个时代,知识的传递完全可以依靠网络来完成,本科四年的时间和昂贵的学费还有必要吗?”当时,我执的观点是有必要。这场争论并没有得到统一的结论,也本应如此,教育的最高境界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儿子说,在学校里最重要的是遇到优秀的人,参加这些活动也是。
我想我能给的是四年少年时光,不虑食宿,按照自己的心意与一群同龄人相识相交,可以尽量少地考虑利益争斗,大胆地做一些事犯一些错,没准能闯入我们从没有想象过的世界。
下午一点多回到家,我困得敲着键盘就睡着了。儿子累过了头,五点多去叫他吃饭的时候,发现他焦虑着学校拉下的功课,一直想睡睡不着。我关了灯,在他床边坐了会,他才睡过去,饭也没吃。
七点多,队友去休息了。女儿比赛结束,正在返程的路上,大概礼拜天凌晨三四点到学校,要去接回来。
又一个精疲力尽的孩子,又一个睡不安稳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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