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
“来，帮我抱一床。”我妈把一床棉絮塞到我的手里。然后从衣柜里又取了一床，我和他一起穿过堂屋，去了堂屋对面前面那间房。这间房的窗户正对着屋前的塔坝，窗前有一个大抽屉（长型桌跟写字台一样），一把高靠背椅子，一个木架子床。这是我在家里经常住的房间。
我把棉絮放到床上，我妈一边铺床一边说：“让兰君住这间房，你睡后面那间，我一会把两间房都收拾好。”
我站在她旁边，我真想告诉她：其实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您不用这么麻烦，即使您们都不同意，也动摇不了我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心。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下去，三十多年来，除了小时候我在他们身边，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读书工作。和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我不想惹他们不高兴，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操心。
“妈，你让她一个人睡，晚上她上厕所怎么办？我们家的厕所在后头猪圈旁，她一个人不害怕吗？”我想换一种方式，说服我妈让我们一起睡。
我妈扭头盯着我，“你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陪她一起睡，晚上去厕所我也陪着她。”
完了，这下我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妈要是跟你睡在一起，她肯定会套你的话，过了今晚她什么都知道了。只希望我妈在知道了你的情况后能沉得住气，至少表面上能对你客客气气的，不要让你觉察到什么。
我的心从这一刻起，开始悬了起来。但这种焦虑和不安不能告之于人，更不能让人看出来，尤其是你。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火坑边，轻轻地拉过你的手，“你要上厕所吗？我陪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从椅子上站起来，扯了扯衣服，“我正想去，走吧。”
经过堂屋到后面的灶屋，从灶屋左边的小耳门出去才是猪圈和厕所。我在前面一边给你开灯，一边提示你慢点，别摔着。从耳门出来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月亮躲起来了，外面又冷又黑，只有蛐蛐儿“唧唧吱、唧唧吱”的叫声，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我“拍”地拉了一下开关，猪圈的灯亮了，我牵着你的手走到猪圈边的厕所门边，随手掀起挂在门上的布门帘，“看好起，脚踩稳了，我在外面等你。”
我放下门帘，退了出来。你在里面说：“重义，晚上起夜哪门搞？我可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我妈说她陪你，她和你一起睡。”我在外面说。
“唉。”你在里面叹了一口气，“你们家规矩真多，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到家了还要分开睡。”
“我们在家住不了几天，就顺到哈老人的意思，他们那时候的人死脑筋。”我尽力地给你解释，生怕你产生误会。
“反正过年了我们就走，我真的有点不习惯。”你从厕所走出来。
我把嘴杵到你耳朵边说：“忍一忍，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从厕所回来，我把一个搪瓷脸盆和一个小木脚盆拿到火坑边，拎起火坑上的炊壶往脸盆里倒了半盆热水，又端着盆到灶屋，从水缸里舀了些冷水兑在里面。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端到你的面前，“累了，你就洗哒睡，先洗脸，再把这个水倒在木盆里洗脚。”你初来乍到，我不给你准备好，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你取出自己带的毛巾，洗脸洗脚后，我弯下腰端起地上的木盆，开门把水倒掉。你说要漱口，我又陪你去了灶屋，陪着你做好这一切，再把你送到房间。你说睡不着，我又给你找了本我以前留在家里的小说。你在床上躺好之后，我俯身过去亲了你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火坑边，我妈说，从未见我这样勤快过。也是，在这之前，我给我妈都没打个洗脚水。小时候，直到我离家上学，都是他们在伺候我。上学期间和参加工作之后，回家的时间不多，我爸妈舍不得让我做事。可是你不同，你身体不好，对我们家环境又不熟悉，你愿意跟我回到我们家，我很感激你，怎么对你好，都不过分。
我妈的话里好像有点醋意，只希望她今晚别像审坏人一样，刨根刨底地问你。我在忐忑中洗漱完毕，跟爸妈说了声：“我睡觉去了。”就去了我妈帮我收拾好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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